王小梅本来就是个手脚利索的，一边生气，一边拿着剪刀给小山牙的裤脚拆线，嘴里嘟囔道：“这心也太狠了。”
    那后娘的孩子就在王小梅班里，养的白白胖胖，穿着今年新做的棉袄和棉鞋。
    帽子、手套、围脖一样不少，伺候的再是精心不过了。
    这么明显的差别，王小梅胸中燃起了一簇火苗。
    后娘不管，亲爹也看不出来，哪怕说一句给孩子也弄一套的话，小山牙可能都不会这么惨。
    小山牙这会连麦乳精都不敢喝了，极是不安的看着王小梅，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不敢乱动。
    林玉竹无奈摇头，这孩子在这么下去，怕是要养成胆小怯懦的性子了。
    这些暂且不提，林玉竹转身去厨房生火热水。
    李向晚在一旁拉着小山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在李大美人光环的照耀下，小山牙果然放松了不少。
    又乖乖的喝起了麦乳精，还不忘对王小梅说：“谢谢王老师。”
    王小梅点了点头，帮着弄完裤脚，又要看棉衣衣袖。
    李向晚略微无奈的说道：“你让他先喝完。”
    王小梅只好听话的坐在炕上，等小山牙喝完，心中却憋着一口闷气。
    小山牙心下十分忐忑，觉得王老师有点凶。
    赶忙一口气把麦乳精喝完，然后乖乖的说道：“老师，我喝完了。”
    李向晚无奈的摇摇头，责怪道：“你看看你，把孩子吓得。”
    王小梅......
    等这边弄好，林玉竹的水也烧的差不多。
    兑了一盆热乎乎的温水端过来，让山牙泡脚。
    小山牙一脸不安却又不敢不从的听话，脱了鞋，乖乖的泡脚。
    林玉竹坐在王小梅身旁，于是后院三人组齐齐的盯着小山牙的脚看。
    在她们眼里，从未嫌弃那只脏兮兮的小脚，只是心疼，孩子脚上长满的冻疮。
    这会天冷，棉鞋也不一定顶用，里面还要穿着毛袜或是棉袜。
    王小梅刚才挽起裤脚的时候，看着小山牙的内衣内裤基本都是短了一截，已经不顶事了。
    鞋也有些小了，这个冬天算是对付过去了。
    明年的冬天要怎么办......
    王小梅叹口气，说道：“得回是个男孩，这要是女孩......”
    林玉竹和李向晚沉默不语。
    小山牙虽然被盯得压力大，心里却暖融融的，仿佛妈妈又回来了。
    温柔且心疼的看着他，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的落进了盆里。
    看的王小梅直接红了眼睛。
    饶是一贯冷心肠的李向晚，都撇开了头，不忍心再继续看。
    林玉竹起身帮着小山牙把脚腕也热敷了一下。
    等一双小脚彻底洗干净，看的更让人心酸。
    林玉竹拿出药膏轻柔的给疮口上抹药。
    原本发痒的地方冰凉凉的，小山牙瞬间咧开嘴，笑了。
    林玉竹也对他笑了笑。
    等脚上抹完药，林玉竹和王小梅合力把小山牙抱到了炕上。
    炕上暖和，不用立马就穿鞋。
    小山牙羞涩的低着头，有些害羞。
    弄完脚，林玉竹又给他泡手，等手上都擦完。
    王小梅给小山牙的棉衣放下袖口，李向晚回屋找了一双大人穿的毛袜。
    林玉竹接过来的时候，刚要开口道谢，李向晚就对小山牙说道：“这可是李老师送你的，别记在了林老师的头上。”
    林玉竹......
    好吧，她也不来这些虚的了。
    等手脚都弄好了，林玉竹柔声问道：“山牙，身上还有其他地方长冻疮了吗？”
    小山牙乖乖的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娘做的棉衣棉裤很暖和的。”
    后院三人组眼睛微红。
    等一切弄好，林玉竹特意送小山牙出了知青点，在门口的时候，林玉竹蹲下来，直视着小山牙说道：“山牙，胆子放大一点，别害怕，你现在有老师呢，有什么困难就来找老师。
    老师可厉害着呢。
    以后下午放学都来老师家抹药记得没？
    山牙，人这一辈子不会永远都是灰暗的，心向阳光，勇往直前总会走出来。
    怕的是，我们自己认命。
    我们可以因为困境而选择隐忍，但不能因为困境、她人凶恶而变的胆小怯懦。
    君子临危不乱，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与韧劲。
    人力争上游，不服输，才能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样子。
    你年纪还小，可能不懂老师话里的意思。
    但是记住老师的话，男子汉不能认命，不能胆子小，也不能冲动做事。
    否则，以后，会...找不到媳妇的。”林玉竹说完最后一句，莞尔一笑。
    小山牙虽然不能全部理解，可却认认真真的点头，说道：“林老师我记住了。”
    还把林玉竹的说全一字不落的学了一遍。
    林玉竹一愣，小山牙很不错。
    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这才放人离开。
    看着小山牙渐行渐远的背影，林玉竹目光柔和，心肠却硬了硬。
    她能照顾他一时，却照顾不来一辈子。
    唯能教的也只有自立、自强，不要被黑暗腐蚀了光。
    人生的路终究是要靠自己走的。
    这一夜，后院三人组的话题就没离开这些孩子们。
    第二天，王婶一早就熬上了猪蹄。
    香气飘满园，惹得小孩子们直流口水，围在厨房门口一个劲的看。
    王婶摸了摸脑袋上的汗，实在是耐不住孩子们渴望的眼光，盛了几大碗清汤，让小孩子们一人喝了一口。
    至于卫不卫生嘛，王婶才不管这个呢。
    反正都是给孩子吃的，她便做主给孩子们喝点汤。
    等孩子们上课后，又兑了水进去继续熬。
    林玉竹看着厨房门口的情况，还对韩漫漫说道：“韩老师，要不你真弄头猪来吧，你看看，这几只猪蹄把孩子们馋的，都不够分。
    只能喝两口汤。”
    韩漫漫......
    真是够了，她快烦死林玉竹了。
    看她不说话，林玉竹就更想逗逗了，紧追不舍的问道：“韩老师？”
    韩漫漫继续当听不见。
    林玉竹摇头啧啧啧。
    韩漫漫怒火中烧，但凡她真的能弄来一只猪，也不至于让人这么忍气吞声。
    不管怎么说，韩老师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等到了中午，孩子们吃着熬得软烂的猪蹄，喝着浓郁的猪蹄汤，各个都浮现着满足的小模样。
    这届的孩子们吃到好东西时，基本都是小心翼翼慢慢品尝的样子，看的人是真的心酸。
    可孩子们那种很容易满足的眼神却也很抚慰人心。
    王婶给老师们这边也留了一大碗的猪蹄。
    可校长直接拒绝了，道：“这是韩老师特意给孩子们吃的，她们还需要长身体，王姐快端过去。
    咱们不能从孩子们嘴里抠食吃。”
    王婶心想这可真是位好校长。
    到嘴边的猪蹄不要。
    又得了一碗猪蹄的孩子们瞬间开心到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