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三次生死的我早已忘记冲动为何物。
挂断电话,我坐在花坛边,拨通电话。
片刻,我爸的声音响起:
“小文。”
“爸,我不想结婚了,您会生气吗。”
我爸沉默片刻,笑回道:
“不会,我也觉着你不该结婚。”
“为啥?”
“因为一个男人为了偿还一个女人而结婚,对那个女人不公平,对自己也不公平。”
我攥着手中的狗尾巴草,继续问道:
“爸,那你愿意跟我去南方吗,咱爷仨一起过日子。”
“我就不去了。”
“为啥?”
“因为这有我要等的人。”
“值吗。”
“我该问你。”
“值。”
“那就值。”
......
下午一点,省城火车站。
人潮涌动,我和江天站在进站口的门柱前,相视一笑。
他塞给我根烟,又自己点上一根,深吸一口,不舍的笑道:
“啥时候回来。”
“可能不回来了。”
“决定了?”
我望着蔚蓝的天空,点点头。
他没有再劝,只是将手中的两张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中,笑道:
“一张你的,一张林佳的,卡里有二十万,哥们的私房钱。
我知道你的性格,但出门在外,应应急啥的。”
我没有拒绝,将卡揣进衣兜,笑道:
“我走了,别忘帮我照顾照顾李白这几个不省心的货。”
“放心。”
音落,我俩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的抽着烟。
一根烟燃尽,我将烟头踩灭,摆了摆手,洒脱笑道:
“走了!”
“文哥!”
我脚步一顿,回头笑道:
“咋了?”
江天沉默许久,犹豫说道:
“我好像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你了。”
“我也知道了。”
“所以,你还是要走吗。”
“得走。”
“有事给哥们来个电话。”
“一定!”
......
伴着火车的鸣笛音响起,我坐在窗前,望着逐渐远去的城市,内心百感交集。
从白手起家,走到今天的地位,又不辞而别。
说不遗憾是假的。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它就像蜿蜒曲折又没有尽头的铁轨一般。
通往何处,又何时转弯,看似没有定数,其实早已命中注定。
其实回头想想有时觉的挺好笑的。
我曾跟两个女人差点迈入婚姻的殿堂。
可偏偏这两次却都无疾而终。
其实扪心自问,我真的不爱周锦俞吗?
爱,当然爱。
那一枪,这四年的感情,就算是块石头,都应该被捂热了。
我也不例外。
不然我不会乘坐慢如蜗牛的火车。
我也是人,大起大落虽常伴我的人生。
但要想从一段感情中彻底脱离,我需要时间的沉淀。
我想当列车停下的那一刻,我应该会是全新的我,一个为爱而活的我。
这是对林佳的负责,也是对人生的负责。
“帅哥!”
正当我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我对面响起。
我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穿着一件白色t恤,面容姣好,活力四射的女孩儿,平静问道:
“你是在叫我吗?”
“对呀!”
她朝气蓬勃的语气到令我沉重的心情舒缓不少。
其实论年纪,刚到三十的我和这个女孩可能差不了几岁。
但由于经历的不同,使我的心态老成许多,也暮气许多。
我都忘了究竟有多久,我没像她这般发自内心,无忧无虑的笑过了。
“有事儿吗?”
她扬了扬手机,有些羞涩的笑道:
“帅哥,方便加个qq嘛?”
“加qq?”
我微微一愣,有些不解道:
“qq是啥?”
女孩瞥了眼我手中的摩托罗拉v3手机,嘟着嘴不满道:
“帅哥,不加就不加,干嘛找这种蹩脚的理由搪塞我?”
“就是,现在的年轻人还有不知道qq的?”
她身旁穿着同样靓丽的女孩儿跟着附和道。
我无奈的笑了笑,本想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我咋说?
总不能说我被人崩了一枪,当了四年的植物人,啥都不知道?
这事我自己说都觉着挺离谱,更别提这些普通人了。
女孩儿见我如此的不解风情,傲娇的扭过身子,生起了闷气。
她的同伴见状将双手环抱在胸前,颇为不忿道:
“看你拽的那样,你不会以为自己是沈从文吧?”
音落,我甚至分不清她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只能失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火车南行,一路上,我不停的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我的故事。
在故事中,我简直是正义的化身,人间的典范,乱世的枭雄。
他们选择性的忽视刀光剑影,只保留了我光辉成功的一面。
他们在羡慕我,我也在羡慕他们。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宁愿做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活着。
没有血雨腥风,有的只是茶米油盐,相夫教子。
深夜,原本喧闹的车厢响起连绵起伏的呼噜声。
我则拄着下巴,静静的望着天边的月牙,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过道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再然后,两个鬼鬼祟祟的小偷当着我的面,拿着一把小刀,竟明目张胆的开始划割对面女孩儿的书包。
见我目光异样,望风的小偷甚至还不忘冲我扬了扬手中闪着寒光的小刀,其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女孩二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但想来她俩长途跋涉不买卧铺买硬座,家境应该不是很好。
思索片刻,就当小偷快要得手时,我冲他俩摆了摆手。
望风的小偷眉头一皱,附身凑到我面前,面露凶相道:
“你踏马啥意思?”
我拿起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蓝钞,递给小偷,低声说道:
“都不容易,这些钱就当你哥俩的辛苦费,中不?”
小偷被我的行为弄的一脸懵逼,待回过神来,他接过钞票,满意笑道:
“你小子有点意思,行,给你个面子。”
“谢了。”
“超子,走。”
......
深夜,省城,文锦大厦内。
“还没找到?”
“周总,整个省城都掀翻了,没找到......”
周锦俞闻言眸光寒意更盛,一把拿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猛的砸向吴勇的脑袋!
嘭的一声,吴勇的额头被砸的血如泉涌,但他一声没敢吭。
周锦俞紧攥拳头,声如寒霜道:
“周日之前找不到从文,你就不用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