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雪原之上,一座鲜血浮屠倍加醒目。
冷云挥刀解决掉最后一个殊死相搏的马帮成员后,身前只剩下一个吓破胆的人,颤颤巍巍不敢上前,眼中神色几经转变后,最终选择转身跑向一旁的马匹。
看着对方慌乱的背影,冷云并没有继续追杀,俯身捡起地上的貂裘,扔掉夹在其中的铁板,取出用野猪皮紧紧包裹的鬼参仔细检查一番,才放心的穿上貂裘。
马蹄声响起,仅存的马帮成员在冷云的注视下奔向前方山坡,但是还没等到达坡顶,一颗铁算珠飞过山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正中马上之人的眉心。
连惨叫声也没有,马帮的最后一人便饮恨当场。
冷云见状,满是疲惫的长舒一口气,仰身躺在满是血污的雪地上,双眼望天,并不在意来人是谁。
羊皮靴踩踏积雪的声音响起,一道穿着羊皮袄的佝偻身影走下山坡,叼着烟袋来到冷云身边,看着丢在一旁的铁板,不禁笑着道:“冷文杉连保命的手段都交给你了,看来他是拿你当亲儿子了!”
冷云看着当初商栈内的老掌柜,摇头道:“反正以他的身子骨,现在想生个亲的也晚了!”
老掌柜蹲下身子,看着冷云怀中的野猪皮,感慨道:“冷文杉真的到要用鬼参续命的地步了?”
“十年大狱,又被人废了根骨,如今多数暗伤都沁进了骨头,想正常走路都难!”
冷云叹息着坐起身。
老掌柜闻言,眼中也难掩落寞,叹道:“冷文杉这一辈子,树敌无数,朋友反倒没有几个,幸好教出了你这么个传人,要不然连个帮他取鬼参的人都没有了!”
“我师父说过,他这一辈子有两个朋友,当初分道扬镳的玉面狐狸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梅花山上的大掌柜,铁算盘!”
冷云抱拳拱手,举过左肩,正色道:“此次替师父出山,多亏前辈在暗中配合,才能让我一路闯到这里,也是靠您的指点,我才能知道坐三江的真实身份!”
老掌柜抬手抹了一把干枯如老树皮般的脸,摇头道:“什么铁算盘,都是三十年前绿林道上的朋友抬举,如今的关东山,九山八寨十二绺子英雄辈出,梅花山的排名已经掉到了第七,谁还在意我这个棺材瓤子?若不是为了和冷文杉三十年前定下的计划,我宁愿后半辈子窝在商栈里当个老掌柜,让你们年轻人折腾去!”
听到铁算盘说起三十年前的计划,冷云只是点了点头,而后从怀中摸出一红一白两只木牌,递给铁算盘。
铁算盘仔细收好木牌,环顾周围,谨慎问道:“这一路上跟着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嗯!”
冷云点头。
“那就好!眼下没有人知道这一路上的细节,我就可以凭这两块牌子为你造势,把你推到所有关东山所有人的面前,这样老刀把子就可以在暗中开始他的计划了!”
铁算盘站起身,长长叹了一口气,叮嘱道:“孩子,你接下来的日子将永远不得安宁,但这毕竟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尽管可以上梅花山找我,凭我一辈子攒下的财富,保你可以在山下做个富家翁!”
冷云没有应承,也没有做出任何回答,起身走向踏雪驹,策马朝着茫茫雪原的尽头赶去。
铁算盘静静望着冷云离开的方向,许久之后才默默转身离去。
天色渐暗之时,冷云纵马登上了一座雪峰,俯视着下方幽静的山谷,浓密的树林之间,一座木屋孤零零矗立在山谷中央,隐隐还有几缕炊烟飘起。
在确认过没有任何外来人的踪迹后,冷云才驱马退到半山坡,寻了一处埋藏在积雪中的山缝,牵着踏雪驹走了进去。
山缝看起来狭小幽闭,但却足以容纳一人一马畅通前行,而且一路上多为下坡,十分漫长。
但在不足以转身和左右移动的通道中,踏雪驹显得愈发不安和躁动,若非冷云始终紧抓缰绳,拉着其向前行走,早就已经彻底失控。
终于,随着一道暗淡的光芒出现,冷云带着踏雪驹走出了暗道,眼前便是方才看到的山谷小屋。
即便从小到大已经走过无数次,冷云心中仍然感慨那道纯天然形成的地脉裂缝,竟然从半山腰一直连通到山谷中央,实乃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飞鸟归山林!”
冷云将马拴好,走到门前高喊一声。
“咳咳,一夜无山雨!”
房内随后传出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强烈的咳嗽声。
冷云松了一口气,连忙推开房门,走进自己从小长大的木屋。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桌,两张长凳,左右两边各有一张木床。
如今右边的床铺空着,左边的床铺上则躺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身上披着一件紫貂皮裘,床边一盆火炭烧的正旺,可老者的身上仍旧若有似无的打着摆子。
“小兔崽子,你再不回来,我这副老骨头就该交代了!”
老人松开手中紧握着的麻绳,有气无力的训斥道,眼中却充满了欣慰。
“谁让你当初布了那么大一个局,我这已经是尽快往回赶了!”
冷云拎起一条长凳,坐到床前,拿出了腰间捆成一团的野猪皮。
老人向后靠了靠,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都还顺利吧?”
“铁算盘说了,要是我不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可以上梅花山找他!”
冷云打开野猪皮,随后将鬼参丢入火盆之中,静静看看连喘气都困难的老者。
“呵呵,我这一辈子,只与能看透的人为敌,至于看不透的人,与之为敌太过危险,那就只能做朋友了!”
老者看着逐渐焦黑的鬼参,语气中满是将死之人般的感慨。
冷云转身从木桌上拿过一只石臼,将烤炙碳化的鬼参拨入其中,慢慢研磨起来,颇为担忧的问道:“凭你现在这副身子骨,非要亲自出马不可?毕竟是三十年前的布局,如今真的不会有一点变故吗?”
“不会的!”
老者十分笃定的摇了摇头,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枚满步螭龙纹的纯金印章,语气森然道:“这可是一个古国,历经数个时代积累下的宝藏,凡入此局者,无论过了多少年,也没人能拒绝这笔财富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