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土匪,上山以后,只凭能力本事说话,又他娘的不是朝廷选武状元,相貌无关紧要,你们两个也不准再拿这个说事了!”
周方双手叉腰站在林间,拿出了继许归之后的大家长做派,对石头和雷彪二人一通训斥。
石头对于才学见识仅次于二叔许归的四叔,还是相当佩服和敬重的,虽然自己并未觉得林暖风长得丑,但也不好再继续辩解,否则不仅是对四叔不敬,也容易让林暖风误会。
而雷彪虽然不认为自己笨拙,但也清楚自己不擅长用脑,因此一向都是只负责动手,从不自己拿主意,也很乐意听从自己信得过的人。
二爷在时,只听二爷的。
二爷不在,就听许归的。
许归不在,那就听周方的。
反正总有脑子比自己好使的,听话指定没错!
于是乎,雷彪和石头便都不再继续纠结,只是依旧时不时的偷瞧着林暖风的面相。
“四当家是个本分人呐,多谢!”
宁冲抱拳拱手,真心实意的对周方致谢。
“林兄弟不必客气,咱们山头上,自从上一任大当家起,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还是先谈正事吧!”
周方笑着摆了摆手,而后蹲在地上,用石子和树枝摆出了村民们的战阵,认真分析道:“此地村民利用门板,扫帚,木叉,木耙,还有镐把,组成了一套攻守自如的阵法,看起来不成气候,但实则配合默契,杀伐果断,战力惊人,别说大当家不许我们伤人,就算是放开手脚,我们这一百多人也根本不是对手,眼下若想光明正大的抢人,就必须要破解此阵,林兄弟可有什么见解?”
一旁的石头闻言,不禁摇头道:“四叔,村子里那位可是一代名将,他训练出的战阵,岂是轻易能破解的?应天梁才刚入伙,本来就与这件事无关,还是别难为他了,否则还未立功便遭打败,不利于今后立威啊!”
宁冲正低头打量着周方摆出的阵图,听着石头为自己解围,莫名感到十分刺耳。
周方看着思虑周全的石头,不禁点头道:“大当家说得对,林兄弟刚入伙,一没交投名状,二还没来得及立功,确实应该先保存羽毛,免得让山上的崽子们轻视,村子里的那位将军着实不凡,咱们几番尝试都束手无策,林兄弟初来乍到就更不可能是对手了,如此说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就算了吧!”
宁冲听着二人的对谈,颇为不爽的冷哼道:“不过是简化过的鸳鸯阵,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什么人都能被称作一代名将了吗?”
“诶?”
周方一脸诧异的看向林暖风,随即欣喜道:“林兄弟,还懂得用兵?”
“咳咳,不是很懂,只是偶尔听人谈论过军中战阵,所以略知一二!”
宁冲略显尴尬的解释一番,而后指着地上的阵图说道:“所谓战阵,便是针对特定的对手和环境,利用并放大兵种和器械优势的手段,而不同的战阵只有在面对特定的对手时,才能发挥自身的优势,而非永远无敌!”
周方闻言,顿时双眼放光,连忙问道:“那这鸳鸯阵,优势在何处啊?”
宁冲正色道:“鸳鸯阵,专为克制不着甲胄,手持利器,又通晓武艺的敌人,以盾牌狼筅阻敌刀锋,扰敌视线,再以镗钯伺机缴敌兵械,最后以刀斧手取敌性命,此地村民虽然没有军械,但只要配合得当,依旧可以发挥出六七分威力!”
“不着甲胄,手持利器,通晓武艺……”
周方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转头看向林中的喽啰,顿时惊呼道:“靠,那不就是针对土匪的吗?”
宁冲摇了摇头,纠正道:“不仅是土匪,扰乱沿海城镇的海盗,平原地带的流寇,还有像你我这般的山贼,以鸳鸯阵击之,皆可无往而不利!”
周方满是绝望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问道:“那就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我说过,战阵只是针对特定的敌人和环境,并非永远无敌!”
宁冲淡然一笑,随即说道:“重甲步卒,强弓劲弩,火枪火炮,精锐铁骑,皆可破鸳鸯阵,哪怕是长矛阵,也可与之一战!”
“重甲,强弓,火枪火炮……还他妈铁骑,我一样没有啊!”
周方气急败坏的一砸手,满是无奈的说道:“林老弟,我问的是以咱们现有的人手,该如何破解鸳鸯阵,我们要是有重甲步卒和精锐铁骑,早就出山做镇北大将军了,还做什么土匪啊!”
宁冲双手一摊,摇头道:“如果什么都没有,我建议还是绕开鸳鸯阵,偷人这种事,也没必要大张旗鼓吧?”
“那可不行,偷人必须要大张旗鼓!”
一直旁听的石头连忙摇头拒绝,正色道:“这是我答应杏儿姐的!”
“这又是为何?”
宁冲好奇问道。
石头深吸一口气,如实道:“既然你已经入伙了,那我就对你透露一些原由,杏儿姐除了那位做将军的师父,还有一个不靠谱的师父,为了避免受连累,也是为了村民的安全,她必须要被我们掳走,彻底与这个村子划清关系!”
“不靠谱的师父……”
宁冲顿时明白了其中原委,颇为自责的轻叹一声,随即看向石头,沉声道:“你好歹也是冷云的徒弟,不就是大张旗鼓的偷个人吗?就不会变通一下?”
“这,怎么变通?”
石头茫然问道。
周方与雷彪也不禁满脸好奇的看向宁冲,眼中满是对求知的渴望。
“大张旗鼓和偷人,只是我们最终要达成的两个目的,并非要同时进行不可!”
宁冲耐心教导着三人,而后提议道:“我们悄悄进村,先将人偷到手,再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这样不就达成目的了吗?”
“对啊!”
周方与石头豁然开朗,连连点头道。
雷彪却满脸凝重的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宁冲。
“坏了!”
宁冲心下一阵紧张,暗道自己不该过早展露兵法谋略,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慧眼如炬的高人。
雷彪看着愈发心虚的宁冲,沉默良久后,皱眉道:“我没听懂,你能再说一遍吗?”
“诶?”
宁冲一怔,茫然看着雷彪那干净的双眼,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高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