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悟啊!这么多年了,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咱俩认识好几十年了,我几乎没在你手上赢过。不是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吗?也不见你让着我一点。”
“这对弈,讲究的是真本事。若是一味求赢,而要求对手让步,不光彩地赢还不如堂堂正正地输。”慈悟大师含笑的声音传来。
“本就是消遣,你不让便不让,我何时强求过你?你倒是好,说出这番大道理来,真是无趣。”
“师傅,您输便输了,还想慈悟大师让着您,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啊!”轩辕沐风拉着云梓浠从门外走了进去。
慈悟大师云梓浠见过一次,但轩辕沐风的师傅她倒是没见过。
“大师,师傅。”轩辕沐风笑着冲他们二人微微行了个师徒之礼。
“你小子,终于舍得找媳妇了?我还一直担心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呢!丫头,叫什么名字呀?”轩辕沐风的师傅宗九天摸着及胸的胡子笑着问。
“晚辈姓云名梓浠。”云梓浠尊敬地打量了宗九天一眼,见他满面红光,胡子和头发全白了,但精神气却很不错。
“哦!是云丫头。如果不是沐风那小子牵着你进来,我还当他是断袖呢!”宗九天笑着打趣了一句。
“托祁王殿下的福,晚辈没少为他的这特殊嗜好无端受牵连。”云梓浠清浅一笑,眼角扫了轩辕沐风一眼。
“行了,你们师傅有些年没见了,去隔壁叙叙旧,贫僧想与云施主聊聊。”慈悟大师微笑着温和地“赶”人。
“师傅,我们到隔壁坐坐。”轩辕沐风走到宗九天身边轻声说着,又看向云梓浠,“梓浠,我就在隔壁。”
“嗯。”云梓浠淡淡点头应了一声。
“大师想与我聊什么呢?佛法吗?”云梓浠请慈悟大师坐下,把他面前的茶水斟至八分满,“只是,我无宗教,无信仰,唯信自己。”她浅浅地笑着。
“阿弥陀佛!世人信佛,皆有求于佛。云施主只信自己,不觉得背负的担子太重了吗?”慈悟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面容慈祥地看着她。
“我只是一介凡人,不要这万里江山,已有钱财万贯,只想图个安宁。何来大师说的担子太重一说?”
“贫僧记得,前几月曾与云施主打过照面,贫僧还问云施主既已到此,为何不进去上柱香。施主便说‘与佛无缘,再加上作恶太多,不愿冒犯佛祖,索性避而远之。’此话,常在贫僧脑中回响。世人中不乏恶人,可仍旧来上香,只为在佛祖面前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如云施主这般,不信佛,但却对佛祖有着敬畏之心的人,真是不多见了。”
云梓浠听他这样说,不由得轻笑一声,摇摇头,“大师误会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我这般的人,本就不信佛,又为何需要对佛祖心存敬畏呢?实不相瞒,我不进庙里上香,完全是因为我不爱闻这檀香之味罢了。”
“信佛,不过是一种信仰,一种寄托。但自从我上学开始,老师便教导过我们,自己的愿望还得靠自己的努力才能实现。假如现在我在佛祖面前虔诚地祷告,许愿,让我拥有世界上所有的财富,那些财富便能自动出现在我面前吗?”
“毋庸置疑,当然是不会的。我想要获得财富,还得靠我自己的双手去挣。从小我便知道,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大师是得道高僧,慈悲为怀,见多识广。是我口无遮拦了,还请不要怪罪。”
“云施主多虑了,在贫僧看来,云施主是难得的通透之人,不信,便不拜。这也是一种坦诚。”慈悟大师略一思忖,和蔼地点点头。
从一旁拿过签筒,放在桌上,“云施主可以求一签,贫僧为施主解签。”
云梓浠拿过签筒,看着签筒里的一支支签,微微一笑,又将签筒放回到桌子上。
“大师,其实我一直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云施主请说。”
“我始终没想明白,摇签之人如果摇到上上签便开心喜悦,摇到下下签便愁容满面。为何一个人求财求姻缘什么的,要将希望寄于这支签上?难道摇出了上上签就一定能心想事成,而摇出了下下签便注定事与愿违吗?那些满怀希望却又摇出了下下签的人,又会如何想?这样会不会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把原本还打算去做的事情彻底放弃?还请大师解惑。”
不得不说,云梓浠的这问题其实挺犀利的。
慈悟大师呵呵一笑,“要说云施主不信佛,贫僧是完全相信了。世人皆知佛在天上,也知那是虚幻。但只是随着心中的那份信仰去信佛,去祈愿,这无形中不也是云施主所说的一种寄托吗?”
“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事在人为。而我,更相信人定胜天。”云梓浠面上依旧是浅淡的笑意,心里却哼笑一声,说了与没说有什么区别,话里话外的意思也不过就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摇出什么签纯属运气而已。
“梓浠。”轩辕沐风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轻声唤她。
看到轩辕沐风过来,云梓浠暗暗地松了口气,一个不信佛之人与一个得道高僧在一块聊天,能聊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是有些对佛祖不敬,她更能感觉到,其实她已经把天给聊死了。
就好像一个爱吃香菜和一个讨厌香菜的人在聊香菜一样,爱吃香菜的说香菜很香,生吃都能吃一小把。
而讨厌香菜的那个就会觉得香菜简直臭死了,连手都不愿碰一下那香菜,因为碰过之后手上就会留有香菜那让人闻着就头晕甚至有些恶心的臭味。
“大师,我师傅想见见梓浠,我先带她过去了。”轩辕沐风走上前,轻声说着。
“云施主,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再次煮茶论佛。”慈悟大师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慈祥地看着她说了一句。
云梓浠笑笑,“大师,我先过去了。”
还是免了吧,再有下次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能说出更过分的话来。
看着云梓浠的背影,慈悟大师默默地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