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古镜。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自从拿到它我也做过几个梦,那些梦发生在不同时代,梦里的主人公身份也都大相径庭,我不清楚那是古镜主人的记忆还是我母亲的前世今生,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萧月婵接过古镜。
失去灵根后,她看这面镜子就和普通镜子没什么区别。
放在手上也感觉不到任何灵气。
“你说的情况确实跟我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我很清楚梦里那个人是我。”萧月婵道,“虽然名字不同,样貌不同,但我从没有怀疑过,否则也不会差点陷进梦里出不来。”
南星想了想,又问:“你的那些梦都很长吗?”
“长啊,当然长。”萧月婵不假思索,“要是不长,我怎么会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看着手里的古镜,南星若有所思。
她想起第一次拿到这面古镜时看到上面闪过一缕金光,感应之后却没有灵气。
这说明那些信息是古镜自发传递给她的,而不是她触物感应到的。
至于萧月婵在梦里的认知为什么和她不一样,目前还不太清楚。
“啊,我知道了。”萧月婵忽然想到什么,“你说咱们的梦境长短不同,会不会和镜子的大小有关?镜子越大,梦越长,越真实。你这面太小,所以给的信息也少,让你分不清梦里的人到底是谁。”
南星欲言又止,显然对这个说法感到怀疑。
她的梦每次戛然而止,是因为镜子太小?
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
“你看看你那面镜子上,有生产地吗?”
南星检查了一遍,“没有,但是有花纹。”
“花纹也行。”萧月婵用手机把镜子上的花纹拍下来,“一会儿发到玄学论坛上问问,这种能感应前世今生的镜子肯定不只两个,说不定其他人也见过。”
南星点点头。
在萧月婵发帖的过程中,南星一直在回忆她前后做的几个梦。
如果真如萧月婵所说,梦里都是她的前世今生,那躲避战乱的小姑娘,还有那个在灵堂上哭泣的少女……难道都是她吗?
“有人回我了!”萧月婵一句话将南星思绪拽回。
“这么快就有人回了?”
“嗯,这人说他奶奶有一面镜子,上面也是这个图案,是江南铸镜厂制造的。”
萧月婵又搜索了一下江南铸镜厂的信息。
这一搜不要紧,还真搜到了有用的东西。
“南星,你看这个。”萧月婵把手机递给她。
南星看了一眼,发现江南晚报在很多年前发过一则新闻,说的就是江南铸镜厂的事。
报道上说,铸镜厂当年举办了一场植树活动,员工们在翻动土壤时发现下面有一些不明晶体,拿回去加入镜面烧制。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用那些晶体烧出来的镜子上竟泛着奇异的光泽。
为了区分,他们在这些镜子上面印了特殊的花纹,部分流入市场。
“这不就是你那面镜子上的花纹?”萧月婵对比了一下,确认无疑。
“所以镜子之所以能传递信息,是因为那些晶体?”
“很有可能。”
两人面面相觑。
晶体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能引人入梦,没人知道答案。
“所以……你都梦到什么了?”萧月婵试探地问,“要是不方便可以不说,我尊重个人隐私。”
南星摇了摇头,“这应该不涉及隐私。”
紧接着,将她梦到的内容如实道来。
听完南星说的,萧月婵忍不住道:“你和傅轻宴也太惨了!”
南星一愣,“傅轻宴?”
“是啊,你梦里的那个男孩儿不就是傅轻宴吗?”萧月婵挑眉,“镜子不会传递无效信息,你和傅轻宴缘分那么深,和他有前世今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比我还要惨一点……”
她和虽然只是没能善终,但至少在梦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如果梦里的女孩儿真的是我……”南星顿了顿,抬眸看向萧月婵,“那是不是像你说的,这是天道给我的警示?”
萧月婵微怔。
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表情顿时有些复杂。
她不想说些丧气话让南星难受。
但关于这件事,她又确实有自己的想法。
“你想听实话吗?”
南星点点头。
“实话就是,这可能确实是警示,而且你两次梦到的内容都不太乐观。无论是黎雅小姑娘还是王府千金,故事的结尾似乎都在预示着……你和那个男孩儿会分开。”
虽然南星早有心理准备。
但听到这番话,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回想起那天醒来看到傅轻宴时没来由的不安,更加确信这一推断有理有据。
萧月婵意识到有些失言,连忙道:“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毕竟你梦到的内容有限,没准是我分析错了,而且你和傅轻宴现在不也没什么事么……”
“斩断姻缘线的术法必须在冬至那天的子时进行,今年的时间已经过了,只能等下次。”南星蓦地转移话题,将萧月婵安慰的话堵在半路。
萧月婵明白南星在想什么,索性顺着她道:“那就明年,明年冬至我再找你。”
“如果你反悔了,可以随时告诉我。”
萧月婵笑了笑,“失去爱人的痛苦我不想再体验一次,如果你也有喜欢的人,就应该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
……
南星离开房间,耳边反复回荡着萧月婵说的话。
她再次拿起古镜放在掌心摩挲。
老夫人说这面镜子是母亲特意留给她的,还说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它的用途。
可她现在长大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参透其中的奥秘?
南星一边想一边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在迎面走来的凌霄身上。
凌霄扶住她的手臂,“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南星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师兄,你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和玄天交手后凌霄也受了很重的伤,好在他修为比较好,恢复起来也比常人快。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哪里不舒服,傅轻宴身上的气运很足。”南星说完意识到这话有歧义,又补充,“我的意思是,他把我照顾的很好。”
凌霄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哪怕他清楚和南星再无可能,情绪也是骗不了人的。
他勾了勾唇,口是心非道:“那就好。”
“师兄,少宇在哪个房间?我想去看看他。”
“我带你去。”
凌霄转身,眼底失落更浓。
明明他已经说服自己不再对南星抱有期待。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她提到起傅轻宴的名字,心里还是闷得厉害。
凌霄走在前面,脚步不停。
很快,两人停在一扇门前。
“他现在虽然恢复了神志,但还是很嗜睡,现在应该还在睡。”
凌霄缓缓推开房门,果然看到时少宇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南星轻手轻脚走进房间。
那天时少宇忽然冲过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毕竟他是特管局胆子最小的一个,平时抓鬼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
但当时他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没留半分余地……
看着昏睡不醒的时少宇,南星轻声道:“其实他很适合做一名玄师。”
修为不够可以提升,术法不熟可以练习。
但勇气这种东西,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凌霄不置可否,“他总说自己天赋不够,拖大家后退,其实我一直不这么觉得。毕竟他当初能从面试里脱颖而出,已经是玄师中的佼佼者了。”
“所以要多给他一些信心,比如他下次再卡进墙里,你不要指责他,而是要称赞他勇于尝试。”
不知道是不是“卡墙里”三个字杀伤力太大,时少宇竟是皱了皱眉,从睡梦中苏醒。
看到床边站着两个人,他猛地咳出来,“咳咳,咳咳咳……”
“别紧张,南星来看看你。”凌霄扶着时少宇坐起来,“感觉怎么样了,胸口还疼吗?”
时少宇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又摇头,“不,不疼了。”
“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南星轻声道,“玄天当时杀红了眼,如果不是他受了重伤,气力不足,你可能已经……”
“星姐,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胆小鬼。”时少宇唇瓣干涩,声音沙哑,“我虽然胆子小,但不懦弱,我想让你知道,我也可以很有用……咳咳。”
南星帮他顺了顺背,“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时少宇抿了抿唇,“你知道?”
“我们认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南星看着他,“你不仅不懦弱,还很好学,是特管局里最努力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时少宇闻言眼眶微红,“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们会看轻你吗?”
时少宇点点头。
“你记住,特管局是你的家,在这个大家庭里,永远不会有人瞧不起你,而且……”南星顿了顿,“这次多亏你帮我,在我眼里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
听到南星这么说,时少宇心情总算好了些。
他看看南星,又看看凌霄,得寸进尺地问:“很多人里包括凌霄师兄吗?”
南星不假思索道:“当然包括。”
凌霄:“……”
时少宇知道南星在哄他,但还是十分受用,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凌霄有些无奈,“看来你是真没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南星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纪芸。
南星接起电话,“芸姐。”
“南星,玄天醒了,想见你一面。”纪芸口吻严峻,“他还说,有关于你师父的秘密要告诉你……”
南星闻言微微蹙眉,果断起身,“我现在过去。”
凌霄看她这么着急有点担心,“你去哪?”
“警局。”南星道,“师兄,庄园这边就靠你和若虚道长了。”
“哎,南星——”
凌霄话没说完,南星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
京城警局。
玄天被关押在审讯室里,手脚全部用锁链捆住。
南星赶来时,玄天正低着头发呆。
男人长发乱糟糟披在身上,花白的发丝遮住大半张脸,身上灵气散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南星走到他面前,曲起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
玄天抬起头。
见来人是南星,嘴角勾起,慢悠悠道:“你来了啊。”
“别浪费时间了,想跟我说什么,直接说吧。”南星站在玄天面前,一双眼睛冷漠无温。
玄天往椅背上一靠,“小丫头,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你认为我需要求你吗?我来是因为我还把摒尘当师父,你不想说,我也可以不听。”
玄天只是笑了笑,“你啊你,死鸭子嘴硬,你就不想知道你师父为什么性情大变,为什么不管你了吗?”
南星微微皱眉,手指下意识握紧。
自从上次离开仙云山,她就放下了探寻真相的执念。
但现在,当玄天再次提起这件事时,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放下。
她还是很好奇。
好奇师父到底为什么“抛弃”她。
“你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但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条件。”南星沉声,“你修为已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我也不可能利用职权帮你减刑。”
玄天似乎早料到南星会这么说。
他揶揄一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既然没能打开万鬼伏藏阵,世间的一切对我来说就都失去了意义,我决定告诉你,也只是想看看你知道真相后的反应罢了……”
玄天身体前倾,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不出意外,一定很精彩。”
南星蹙眉,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冷冷道:“所以你是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玄天笑而不语。
就在南星准备离开时,他忽然开口道:“其实摒尘早就死了。”
短短几个字,让南星脑袋“嗡”的一声。
她深呼吸,“你说什么?”
“现在住在仙云山上的是个冒牌货,这么多年你都没发现吗?”
听到玄天所言,南星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努力保持冷静,“你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