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唐云意一个激灵的起身，外面的天还是黑的，闪烁的星星像一块黑布上的宝石。

    “小唐，你怎么了？”，于九叶也跟着起身。两人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们一共杀了三个守卫，并毁尸灭迹。如果严查，很容易查到他们头上。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是他们把唐云意带走了。

    唐云意捂着胸口，按住加速的心跳。这一刻，他感受了留在封令月体内的刚武之气了。封令月还活着，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可他深陷黑矿，无法脱身。真相就在眼前。

    “没……没什么……”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唐云意面露羞云。他梦到的是女人，是封令月。两人情意绵绵之时，水里突然无数双青紫色的手，手上的淤斑还在，它们死死的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拉进水中时，他突然醒了……

    于九叶垂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做噩梦了。他们把我们抓起来，千刀万剐……一刀一刀的片下肉块，我们活活痛死……”，于九叶也一紧张，狠狠的抓住唐云意的手臂，连他自己也觉察不到，无形之中，竟然加力了。力道大到能把一个小孩子的胳膊捏碎。

    唐云意忍不住“吱”了一声，眉头挑起，“你要捏碎我的胳膊？”

    于九叶后知后觉，“抱歉，我激动了”

    “激动也没用。第一天，他们可能不知道人死了。第二天，他们可能以为他失踪了。第三天，意识到他们死了，会有人找上我们……”，唐云意也在等他们找上来。既然他无处开展，那就“守株待兔”，等他们自己上门。

    于九叶身上呈现出天塌般的苍白感和无力感还有绝望感，“我们只能等死了。四只手，四条腿，打不过，跑不过……”

    “揭竿起义了。既然我们从吃人树那逃不了，那就从水里走……”，唐云意突然转过身，外面斜射进来的月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只眼睛笼罩在黑暗里，另一只面无表情，“于九叶，你是不是知道水里有什么？他们如何出去？”

    唐云意进来的时候，只看得到一面巨大的湖，水深发黑，码头上停了船。

    于九叶迟疑了。

    “你不告诉我，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于九叶便秘一样的脸色让唐云意略有生气，“我是来查硝石矿的，我要查清楚，他们把这些硝石运往何处？”

    于九叶如遭千钧雷劈一样，猛地抬起头，双眼发直的盯着唐云意，“你……是官……”

    “是”，唐云意索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我是来查硝石矿的，还有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在这里？”

    于九叶酝酿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痛苦又激动的表情，抱住唐云意的胳膊，无声抽噎。

    唐云意把他推开，神情严肃，“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查案？我是你逃出去唯一的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了……”

    唐云意提出诱惑，于九容心动不已。即便是面前的人不是唐云意，谁要是在他面前拍着胸脯告诉他，能把他带离虎口，他将会不顾一切的选择信任他。

    “你选择告诉我了？”

    于九叶点头。

    山里的风呼呼的吹，树沙沙的声音灌耳。两人换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以风声为掩护，开始“密谋”逃路。

    “第一个问题，船是如何出去的？”

    “其实船出去并非难事。洞穴里的湖水其实就是一个大坝，当他们把机关拉起，湖水流出，达到与外面河流一样的水平线时就能出去。包括船进来也是一样……”

    “水从哪里来？”，他稀里糊涂的就进来了。也没有发现洞穴里的水源在哪。

    “梁州水网纵横交错，包括暗河，也是像蜘蛛网一样遍布地下的任何地方。暗河的水从四面八方涌入洞穴里的湖，水位升高了，船无法进出，水位与外头一样就可以出去了。我们若是要离开这里，那将士我们唯一的机会……”

    “原来如此”，唐云意心中有数了。他伸手摸了一下衣服下的天鹰。单靠他一人，再加一个瘦猴，逃出去有些困难。而且留下那么多苦力……

    “第二个问题，你们是从哪里来？这些干苦力的都是什么身份？”

    “这些人原来是本地的山匪，被抓来这里。这些山匪像野马一样难驯，故而发生了不少命案。人手不够之后，他们又从外面掳来，我猜……为了不让人发现这里的硝石矿，他们对外一定宣称是土匪所为……”，于九叶说得舌干口燥，若在家中，这个时候，他必定让下人泡上一壶顶级毛尖上来，娓娓道来，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这样一来，没有人往这里怀疑……挖矿太苦了，不断有人死去，就像我前面跟你说的一样，吃人树消化不了，只能扔到外面去……”

    “防止瘟病？”，扔到外面的尸体暴露了硝石矿。

    唐云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是目前，他需要查的是硝石矿的背后主人是谁？李京墨看到了黎王的人，硝石矿跟黎王有关的话，他又该从何处查？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为他引路，而他被这双手挟制了。

    “第三个，你又是谁？”

    “我……我家经商，途经此地的时候，被抓了。我的手下都死了。我不甘心，即便他们把我折磨得快要死了，我也必须咬牙逃出去……”

    唐云意没有心情追究于九叶来自哪里。他既然说自己经商，应该错不了。

    借着月光，于九月从怀中掏出一张从身上撕下的布。上面描绘了他的“宏图伟略”。

    “这里是大坝口放水。我想趁他们放水的时候，我们潜入水底，牢牢的钉住船体，然后悄无声息的出去。为此，我苦练潜水术……”

    “你确定能行？”，唐云意自己能行，于九叶这个瘦猴的身躯就难说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总比在这里强吧？每天天不亮干活，吃不饱，穿不暖……我宁愿死在豪华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