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里有一颗倒置的五芒星。”
秦尚远指着繁复法阵当中的最上方。
“在炼金术的符号里，倒五芒星象征的是恶灵、堕落和混乱，是负面力量的代表之一。”
“虽然魔法阵中，这样的符号经过一定程度上的改变，但还是能够认得出来。”
“哦？”
龙桃霍然一怔，原来秦尚远真的能看懂！
“然后……”秦尚远将手指下划，指向倒五芒星之下的符号。
“倒五芒星之下，是被禁锢的水银符文，水银是炼金术的三大源质之一，和硫磺与盐并列。”
“如果按二元法分，盐对应的是物质，硫对应灵质，那么水银就是物与灵之间的中介。”
“而若按三元法，那么水银对应的就是存在杂质的灵质，硫则是纯粹的灵质。”
“所谓‘存在杂质的灵质’，便是人类的灵魂。”
“好复杂……”龙桃发自内心地感叹。
“阵法中水银符文被禁锢，禁锢的来源是倒五芒星，表明是灵魂受恶灵侵扰的困境。”
秦尚远不紧不慢地解读。
“形制比起寻常的炼金矩阵来说，倒是完全不同……不过与其说完全不同，不如说像是程序的同一个功能，用了另一种更简单的代码来写……”
“另一种更简单的代码？”
“像这样驱逐恶灵的能力，用炼金术也能实现，”秦尚远说，“不过绘制的矩阵要比这卷卷轴上的法阵更麻烦。”
秦尚远说着，在桌案上清空一块区域，拿出盐硫粉末和汞，开始写写画画。
很快，一座符号简洁的炼金矩阵便在桌面上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可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啊？”龙桃盯着两座不同的法阵，有些疑惑。
魔法阵的复杂华丽程度要远胜炼金矩阵，相比之下即使充满了符文，炼金矩阵给人的感觉也要简单很多。
“你单纯是因为看不懂吧？”竹夜青的声音从龙桃身后传来。
她一把撇开面前的龙桃，走到桌前开始端详秦尚远所画的炼金矩阵。
“老妖婆，你能看懂？”龙桃怀疑地看向竹夜青。
“略懂一点。”竹夜青说着，拿起了那幅魔法卷轴，“梅教授跟我说过，炼金术和魔法之间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
“老师说过？”秦尚远愣了一下。
魔法和炼金术的确存在着联系，秦尚远现在所用的治愈矩阵，就是夏蛮儿所创造的。
而秦尚远也从这份矩阵的绘制方法中领会了炼金术的诸多精髓。
虽然夏蛮儿没告诉他矩阵是怎么来的，但他隐约能猜到，夏蛮儿一定借助了黯色蔷薇的魔法。
毕竟那时候的夏蛮儿就已经拥有黯色蔷薇的魔女身份了。
“是啊，”竹夜青回答，“她说这两种力量在过去一定有着某种渊源，或许甚至可以以某种形式相互转化，但她太年轻了，而魔法留下的东西太少，她也没有办法去研究。”
“老妖婆，你居然说梅教授年轻？你今年多少岁啊？要不是黯色蔷薇的祭司，你估计也成了黄脸婆了吧！”龙桃在一旁拆竹夜青的台。
“老师是18世纪出生的。”
秦尚远回想。
“她已经有三百多岁了，不过比起炼金术和魔法这样古老的力量，三百多岁的年纪……的确还是个刚开始学走路的孩子。”
梅菲恩是在机械和蒸汽的浪潮中诞生的。
而在蒸汽机诞生的时代，魔法和炼金术早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几千年。
秦尚远默默地想。
难道夏蛮儿给他的治愈矩阵……是从魔法卷轴之中转换来？
是怎样做到的？蛮儿到最后也没告诉他。
蛮儿当真是……千年一遇的天才。
那个靥面簪花的少女安静地浮现在了秦尚远的脑海里。
是啊，她是纯粹的天才。
可她也是秦小满的妹妹。
秦尚远愣了下，胸口一阵怅然，不愿再想。
迅速抽离了出来。
“或许……”竹夜青收起手中的卷轴，回头凝视着祭室深处残缺的书柜，“在将来的某一天，魔法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复兴吧？”
……
……
“按你要求做好了。”
山下一幢教学楼的实验教室里，齐懿贼兮兮地拿出一面魂幡。
“那什么霍松庭的灵魂，就在这里边，已经没有记忆了，我也给他安抚好了，出不了岔子。”
饕餮路径的牧师“食粪者”，掌握着的力量之一，便是放牧和安抚灵魂。
这种“放牧”意味着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灵体，也可以操纵灵体所附身的物质肉体。
在齐懿接受收容所的治疗之前，获得这样力量的代价，是他必须通过吞食生物排泄的秽物才能启用。
但现在这样的代价已经被隔绝了，齐懿的饮食状况也恢复了正常，不过食粪者的放牧力量也被削弱了不少。
在罗素庄园时，他能毫不费力地驱使千头灵魂，而现在估计也就个位数。
秦尚远接过魂幡，齐懿这个小胖子仰头就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唉哟你不知道啊可累死我了，这两天跟着他们去搜山，连口水都喝不上，满山跑啊那是！”
“正好，跑山猪肉紧实。”
秦尚远检查之后放心地收起魂幡，拿出打包好的饭盒放到齐懿的肚子上。
齐懿眼睛一亮，拆开包装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丝毫没介意秦尚远调侃他是猪。
“你小子怎么回来了？还闹这么大摊事……这腊蒸鱼针不戳啊，之前一直舍不得吃……”
齐懿翘着二郎腿边嚼边说，那点儿注意力全在饭盒上。
这口气俨然已经成了学院的老人，看这样子倒像是秦尚远的学长。
秦尚远无声笑了笑。
从罗素庄园将他送回学院之后，这小子可谓受尽了关照。
虽然顶着“攀爬者”的身份，但因为情况特殊还是被学院接纳了。
只是需要定期注射收容所研制的镇静剂，防止失控。
而他妈妈本来已经判死刑的病情，居然在那之后奇迹般地好转，现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不过因为是普通人，在沉没时也同样被收入琉璃新月保护了起来。
总之除了情场的运气不是太好之外，齐懿在其他地方的运气都还算不错。
“诶哥们儿。”
齐懿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饭盒一扔。
睥睨地勾住秦尚远的肩膀。
“怎么？”
秦尚远看着这胖子又淫又贱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哥哥我一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寡妇村。”
“寡妇村？”
“你不知道？就有一栋楼，诶我跟你讲，虽然不知道那做什么的但有几次我路过，发现全是女孩啊！”
看得出来齐懿血脉喷张，鼻血蠢蠢欲动。
“清一色的女孩，各个类型的美女都有，”齐懿已经开始在畅想了，“就在教室里喝酒，喝了酒就脱衣服！哥带你拿两副望远镜，咱们站远点……诶嘿嘿。”
“哦，你是说奥西里斯楼啊。”秦尚远反应过来了。
齐懿一愣：“你知道？”
“那是黯色蔷薇的地盘，一群魔女，你敢偷看小心她们给你施法，第二天小追追就立不起来了。”秦尚远故意吓唬他。
齐懿是今年新年后才入学的，之前一直都在都容市的收容所里受监护，信息一直很闭塞。
“……”齐懿一听，立刻夹紧了腿，颤巍巍问了句，“真的？”
“真的。”秦尚远笃定地说。
“那如果……就看了一眼没事吧？”
“你看了？”
齐懿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就看了一眼！”
秦尚远皱起眉，没想到这胖子色胆这么大，这都敢看呐。
“你会只看一眼？”
“就看了一眼！”齐懿对天发誓，“刚看到她们准备脱衣服，我就被一枚硬币给砸晕了。”
秦尚远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齐懿被秦尚远的眼神盯得害怕，一腔色胆忽然就泄气了。
“你现在钱够花么？”秦尚远想起什么似的。
提到钱，齐懿忽然悲伤起来：“还行吧，每月八百块低保，吃饭勉强够用了。”
齐懿属于特殊学生，自然被排除在学院的奖学金体系之外。
现在又孤身一人，只能靠着学院的扶持勉强吃得起饭，但五百的餐食费对这小胖子来说显然是少了。
毕竟秦尚远看着他都饿瘦了，这顿腊蒸鱼还是刷的秦尚远的卡。
“这段时间吃饭你就用我的卡吧，基本上等同于免费。”
秦尚远将自己的卡丢到齐懿怀里。
齐懿接住那张至臻黑金卡面的身份卡，皱了皱眉，念出了卡面上烫金的汉字。
“校董……我擦。”
他愣了片刻，立马把卡收起来。
又跑过去把敞开的教室门关上，确认没有摄像头后，才压低声音。
“你小子怎么把校董的卡给偷过来了？”齐懿急得，“那哥们能刷么？逮到了不得给咱俩都开除喽啊？”
“放心刷，这我的卡。”
秦尚远牛逼哄哄地笑了一下，捏了捏胖子的脸。
然后在齐懿石化的目光里朝门外慢悠悠走去。
“不儿，你是校董？”
齐懿一时难以接受。
心里十分难过。
害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这句名言此刻在这胖子的心里具象化了。
“回头我再跟学生会主席说一下，聘用你进学生会，你先写个申请吧。”
“啊？你跟学生会主席还认识？”齐懿再次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以你的能力，干得好一个月有不少补助和奖金呢，反正吃饭不用担心了。”
“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