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田乐乐看她躲在被子里哭,便打电话投诉了小护士,护士长带着她过来道歉。
“对不起,夫人!”小护士低下头,小手不自然地搓着衣角,语气中夹杂着委屈,明明自己是好意。
“夫人,这孩子很可怜,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连名字都是自己取的,”护士长躬身道,“夫人,我给她记一次大过,不知道夫人还有什么要求?”
护士长很聪明,并没有用‘弱者’逼迫对方引起反感,反而是征求对方的处理意见。
“没事了,我只是不想见到她,也不要叫我干娘!”
南宫红叶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和她同样命苦的小姑娘,但也不想见到她。
“夫人,我保证!”护士长连忙道,夏无春也跟着点点头,眼中的泪花滴落在地上。
南宫红叶看她这样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忍不住怒道,“你还有脸哭?好好当你护士就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说,我们是病人,不想听什么鬼啊、死的!”
“我没有——”小护士刚想辩驳一句,被护士长捂住了嘴。
“没有,你委屈什么?”
“是,夫人,我会管教她的,好了,小夏,我们走!”
护士长拉了小护士退出了房间,狠狠掐了她一把嗷嗷大叫。
“你都认了多少干娘了,啊?还不死心……”
关上门。
田乐乐有点看不懂南宫红叶,其实当小护士叫她干娘的时候,她并没有不开心,反而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转变了态度。
细细观察,田乐乐还惊讶地发现,南宫红叶面相不知什么时候也变了,变得晴朗,和之前尖酸刻薄的面容判若两人。
浑身透露出一股轻松惬意来,有种卸下包袱看破红尘的特别的韵味。
“别这么看我,我重生了。”南宫红叶意味深长地道。
田乐乐笑了笑,可她狠狠地凶了小护士一顿,有点反常。
她也怕捋了虎须,想要说的话犹豫再三也没有说出口,只能等待良机。
又过了几日,果然那个小护士夏无春并没有再过来,但是田乐乐有几次看到过她在偷偷观察着南宫红叶。
南宫红叶只当没看见,故意冷着一张脸。
现在,她已经能够下地,大病痊愈。原本臃肿的身材变得苗条,从背后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位老妇人的身材。
高挑修长,身形如长颈鹿一样板正。
就连脸面看着比病前还要年轻几岁,红润细嫩,特别是一双弯眉,和一口洁白的牙齿,让人爱慕。
“夫人,我现在相信你真的重生了。”田乐乐说。
事实上,南宫红叶之前看着像老太太,实际上她的年龄只有48岁,不到50,之所以看着老,是生活的重担和磨难造成的。
“夫人,您之前一定是个大美人!”
“我现在不美吗?”南宫红叶从小镜子里看着自己说。
“美,夫人什么时候都美!”
南宫红叶听了笑了笑,放下镜子,“外貌只是个躯壳,打破它才能够发现真正的美,你还困在里面。”
田乐乐有点无语,重生的南宫红叶越来越像个哲人了。
当然,毕竟大难不死,可能领悟了生命的真谛。
她出院的日期也定了。
田乐乐最终等不及了,一旦南宫红叶出院,她更难找到机会开口求救了。
她这个病只有半年的存活时间,几乎是睁眼数日子。
所以,在出院前一天,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跪在了南宫红叶面前。
原本熟睡的南宫红叶突然睁开眼,看着床边跪着的人,轻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我能办到必为你办到,你没必要这样。”
“求夫人垂怜!”田乐乐俯伏在地,“我爷爷给我托梦,说我命不久了。他曾向帮助他的那位求过,那位没理会。爷爷让我求你帮帮我,说夫人或许能让那位救我的命。”
爷爷也曾说过,假如那位南宫夫人病好,那并不是什么奇迹,而是那位救的。
田乐乐将这句话记在心底,当她看到南宫红叶完全病好的时候,又惊又喜又是忐忑。
从年少到现在,南宫红叶一个女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一听这些话就知道了来龙去脉。
那位——那个人,多半是自己的丈夫王明。
田乐乐的爷爷死后见了王明,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田乐乐知道王明有能力,所以他让田乐乐接近自己,从而让王明出手救她。
不过他不知道王明是谁,而且王明也拒绝了,可见也只是泛泛之交。
好在眼前的田乐乐很诚实,从一开始并没有欺骗自己。事实上,也确实帮助了自己,还在事业上不遗余力地帮助了女儿。
但自己并不能决定王明的决定。
另外,当爷爷口中的传说成为真实,她的想法也跟着变了,这将给她和王明带来麻烦和危险,她可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否则再多的生命也失去了意义。
“你起来吧,我无法答应你。”南宫红叶抬手打断田乐乐,“你说的那位我不认识也不知道更没见过。”
田乐乐听了忍不住眼前一黑,对方拒绝了,一瞬间升起一股怨念,自己帮她出医药费,还帮她女儿,结果换来的就是无情冰冷的拒绝?
“夫人,只要您愿意,您背后的人说不定会医治我!”
“你的话我压根儿听不懂,我背后有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
“夫人——你?”
“我的病医生都有结论了,是生命的奇迹也是医术的奇迹。”
田乐乐愣了一下道,“我爷爷托梦告诉我的,他亲眼所见,你也相信了。”
“这话好笑,我相信托梦,但你想要相信真假还要问你爷爷。”
田乐乐听了崩溃大哭,“夫人,你若不答应。我就告诉天师,你的病是鬼治好的,我也只能求助天师,让他来帮忙!”
田乐乐将心底隐隐不愿意相信的猜测说了出来。
南宫红叶眼底闪过一道寒芒,脸上却淡笑着,“随便你,只要不怕人说你胡言乱语就好。”
“夫人,我给你出了两百多万医药费!”田乐乐说出口就有点后悔,再次恳求道。
“那是你主动给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乐乐!”
田乐乐气得吐血,南宫红叶就像戴了张和善的面具,掩盖了内里黑了的心肠,比尖酸刻薄更可恨。
田乐乐觉得黑暗正在一点点吞噬着她,但还好保持住了最后一点理智,哭了一会儿,心情又好了不少。
“谁还不死,年老的年少的,死都一样,我现在不死,以后也会死,没什么大不了的。”田乐乐笑了笑,“夫人,刚刚我面临绝望失去了理智,向你道歉,对不起。”
南宫红叶不由地多看她一眼,面临生死依旧有着理性,懂得认错,她觉得这小姑娘真不错,可惜——
“我自然希望你也快好起来,说不定奇迹也会降临在你身上。”
“多谢夫人吉言——”
田乐乐苦涩一笑,医学已经救不了自己,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对方能看在南宫红叶的脸上帮助自己。
这是她最后一点希望。自己刚刚差点毁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