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一眼看出了孙超的身份，只有天师后人才会霉运透顶，这就是天地法则，你先人获得了福利，后人要来偿还，所以，有很多天师一生都不要后代，也是导致后世传承断绝的一个因素。
    孙超含泪点点头，“是的，晚辈出生于天师家族。如今家族凋零，晚辈苟且偷生到现在。”
    老常脸上露出同情之色，“你既然如此艰难，为什么不来之前的天师宫求助，这里每年都会给天师潦倒的后人一定的补助，你作为天师后人，不应该不知道吧？”
    “只要加入天师宫的天师，他们的后人都会收到天师宫的一封信的，你的先人哪位是最后的天师，你收到信没有？”
    “晚辈的爷爷孙晨是家族最后一位天师，他死后，我们确实收到天师宫的来信，但爷爷死前不让我们去领救济金。”
    老常摸着下巴的手不由地一顿，有点愕然。只听孙超继续说，“爷爷说，他这一生并未对天师宫做出任何贡献，完全自私自利，如果再让后人去领，他就算死后成灰，也感到无颜的。所以，我和我父亲从未想过去领救济金，更不敢让我爷爷蒙羞。”
    老常听了眼睛顿时湿润了，唏嘘不已，他找到了孙晨的名字，下面只有一行字，参与忘川灭鬼之战，战绩三鬼。
    下面是一大片空白。
    和其它天师相比，他是万千天师当中最不起眼的一员，然而其风格却胜过了大多数天师。
    这并不代表，老常讨厌天师后人来领救济金的，相反，他希望他们落魄的后代都能来领这份钱，这本是天师宫应该尽的义务。
    只是就事论事，在孙晨身上，让人感受到了天师那份责任，不是一味地去索取。作为一名老天师，老常现在尤为觉得，天师的使命、荣誉胜过眼前的金钱、地位和生命。
    不过他这样的感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注定受到冷眼和孤独。
    “你在这里住下吧，每天和章木海一同上午上课，你的所有花费，研究所全出了，直到你成为天师的那一天。”
    “多谢阁下。但是我还有点积蓄，除了住处，请允许我自力更生！”
    “好。”老常忍不住赞许，“外面房间很多，你随便选一个。另外，我希望在你女友被杀这件事真相大白之前，不希望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同门就算做不到友爱相助，也不应该仇视。”
    “是。”
    南宫春将两人登记在册，天色已经黑了，她和章木海离开，孙超在外面找了个房间休息去了。
    王明这才走了进来。
    老常将天师历史书递给他，问，“王明，你如何看待这两个人？”
    王明想了想说，“抛开为人处世，就论资质。两人资质都不错，也都是有毅力之辈，将来天师的成就在伯仲之间。至于，他们未来的路，还真不好说。”
    老常不由地点了点头，“和南宫春相比呢，说来你应该是她的干爹！”
    “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王明严肃地说，“我已经是鬼，之前人的关系和我无关，我现在连亲生女儿都不在乎，何况一个干女儿。”
    老常眨了眨眼，“好吧。”
    王明的话可信度还是很大的，人死如灯灭，那可不是随便说的，之前的一切关系几乎成空。
    特别王明这种强大的鬼，之前人世的关系也很难束缚他，就算他对女儿有感情，他也不怕她死，她成了鬼后，他们还能永远在一起。
    所以，王明不会看重亲人的生死的。
    王明顿了一下，接过刚才的话题说，“他们还没法和南宫春相比，至少现在看来。”
    “为什么，他们资质不比南宫春差？”
    王明翻了个白眼，“这是资质的原因吗？是信仰，南宫春身上有信仰，所以专一，而他们两人——也有，但是夹杂着其它杂念，并不纯。”
    老常忍不住颔首同意，笑了笑说，“不过年轻人嘛，经过社会的一番磨砺之后，会明白真我的。”
    王明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话，看起了天师历史书。他可不是来给老常当参谋的，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那上面。
    老常也没有再说，眯上眼睛打盹，实际上在闭目打坐，伴随着他的呼吸，【灵性】的光辉跟着有节奏的律动。
    王明感受了一下，皱了皱眉，便不再关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当中。
    天师的手段让他大开眼界，特别是古代的天师，有的可以借用法则的力量，做到类似自然一样的威力，如雷击、洪水等。
    这和老常让他明白天师存在的意义、感受天地法则一样，老常确实没有骗他，他在书中找到了答案。
    在赵天祥身上所领悟到的天师手段与之相比，只能算是皮毛。就拿眼前的老常来说，身上的【灵性】也很强，他要退避三舍。
    所以，天师有天师、二劫中位天师、三劫大天师之分。二劫和二劫之上，至少掌握了【灵性】。
    他还不能骄傲，必须提升实力。看了看头顶的钟表，差不多快八点了，将书还给老常，他离了研究所到秦香的小院学习刀法。
    秦香已经准备好了，穿着一身青色短衣，通过【雪月刀】感受到王明到来，也不废话，开始讲解。
    和高月教他的原理差不多，刀法和步伐要配合一致，只是有别于高月的分步练习，秦香强调整体，一同练习。
    她看不见王明，但她有办法感知到他。在地上铺了一层草木灰，另外交给王明一把真实的刀。
    “我们先将整体框架打好，再分步增强。来，阁下，跟着我做一遍。”
    面对面，秦香出一刀迈一步，王明跟着出一刀迈一步，秦香看着空中刀的轨迹再根据地上草木灰上留下的印迹判断王明的错漏。
    秦香是个好老师，和高月的云遮雾罩相比，她讲得非常通透。
    一刀一步，将【雪月刀法】施展完，秦香一边讲解一边纠正。
    秦香自己的天资就不怎么样，在她学刀的过程当中没少走过弯路，往往事倍功半，这也练就了她的耐心，因此面对王明的错误，她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
    与她相比，王明天赋明显要比她强，因此她真心实意地夸奖王明，“阁下刀道天赋真不错！”
    王明听了心头一喜，高月曾经怀疑他的刀道天赋，现在看来她确实错了，就连秦香都夸奖他。
    此刻，王明保持着高手独有的风范，刀柄谦虚地轻轻点了点。
    “阁下，我们再来！”
    秦香纠正完王明的刀法之后，将草木灰重新铺平，两人继续，这一遍，王明的错漏又少了一些。
    一连十遍，练习了一个小时，王明始终无法完美地施展出来，总有一点错误怎么也改正不了。
    刚刚犯过的错误再犯，纠正过后，过了一会儿又重复犯错，有那么一瞬间，王明很怀疑自己的天赋，真的有那么高吗？
    但秦香夸奖他说，“阁下很了不起。我自己曾经犯下同样的错误不知道多少遍了，只是到老了，才了解了一点皮毛，终于纠正过来才完美地施展出来。”
    王明顿时觉得自己不用怀疑自我了。普通凡人和他相差整整一栋楼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