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还能有盗贼？
    这是罗德的第一想法。
    “盗贼在这里……劫什么啊？”他不禁问道。
    斯拉独立王国可是在从圣路斯帝国独立之后就穷得不得了，而这里更是斯拉的边境，旁边就是一望无际寸草不生的沙原……很难想象这个地方的盗贼能抢什么东西。
    “嗬，跟我在这装呢？”
    那商人打量了一下罗德等一行人，一副“我懂你们”的表情，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你们是魔族吧，第一次来这边？”
    这话刚出口，罗德还被吓了一下，心想这商人有点东西，难不成有什么不引起注意的洞察法术，但仔细一想……
    好像自己这里四个人里面没有一个是魔族来着？
    瓦奥莱特是半魔人，蒂娜是人族，艾琳是暗精灵和魔族的混血，自己则是魔王——种族那一栏确实是这样写的。
    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魔族在这里不是什么稀奇事。
    “沙爬都没有还能走到这儿，运气倒是挺好。”
    “你是怎么知道的？”罗德好奇地问道。
    “哼……我在这里多少年了，这点能看不出来？你这口音很明显就是北边来的。”
    商人又看了一眼其他人。
    “他们口音都没什么问题，你这一开口我就听出不对劲了。”
    罗德挠挠头：“我寻思我也妹有口音呐？”
    他这一口通用语都是当时老魔王召唤的时候直接塞他脑子里的，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才是标准发音。
    但是接着他一思考这商人说的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合着是把自己当走私的了。
    众所周知，目前唯一比较安全的连通魔族和联盟领土的道路，就是沙原边缘、靠着阴云山脉的的那一条路。
    又由于魔族那边统治管理混乱，各种工业手工业技术发展缓慢，这就导致很多在联盟这边非常便宜的东西——比如魔法灯——在魔族那边有时候就能卖出高价；而在北边比较便宜的东西，比如各种宝石和资源，在联盟这边又能卖的很贵。
    再加上斯拉紧靠着沙原，自然就有很多走私商人选择铤而走险，靠着沙原的边缘穿过联盟与魔族的边界。
    原本这种两股势力中间的唯一通道肯定是要严格防范的，但是偏偏这通道的入口大半都在斯拉。
    而斯拉独立王国这个地方……它很穷，既没有技术也没有资源，必须得靠着走私才能维持经济，所以官方便默认了这种行为。
    魔族领域那边就更别说了，加布力尔说不定还一直指望着人族打过去呢，更不可能专门在沙原边上设立守卫，完全是靠周边的各位城主自己自觉。
    那些城主都忙着享受呢，哪有时间管这些。
    只是这样一来，走私泛滥，打劫走私的盗贼自然也就泛滥，并且让本地的那些普通人也被卷了进去……盗贼们远远看到有人的时候，可不会确定了是走私商人再过来。
    罗德看这商人的表情，似乎不是单纯的好心提醒。
    “所以您的意思是……”
    见罗德已经领悟了他的意思，那商人也是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刚好呢，我和这地方的沙匪有那么点交情，各位只需要稍微孝敬那么一点点零头，我再去帮各位说两句，这一路上保证各位都能走得舒舒服服的，遇到风沙说不定都还有人能提醒你们一句！”
    ——果然是要钱来了。
    听到这话，不管是瓦奥莱特还是蒂娜表情都不太好，艾琳更是直接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这话基本就表明了他是和这当地的沙匪盗贼串通一气，收过路费的。
    只是罗德看上去却没有什么愤怒的样子，反而好奇地问：“那我们这一个人要孝敬多少钱？”
    “喂，罗德，你不会真的想给吧？”瓦奥莱特不禁说道。
    罗德没有立即回复，只是看着那商人。
    商人也不遮遮掩掩了，抬起一根手指：“一个人一金币，这对你们来回一趟的收入来说不值一提。”
    “嗯……确实。”
    罗德还认同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呢，我们确实不需要。”
    “那你们这一路上会不好走噢？”
    “再不好走，能过来，自然也能回去。”罗德笑了笑，看向其他人，“走吧，抓紧时间，准备出发了。”
    说罢，便首先牵着买来的沙爬石离开了这摊子。
    那商人听这话，也耸耸肩，无所谓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另一边，瓦奥莱特三步并两步赶上了罗德，有些生气地问道：“罗德，你怎么能放任这些和盗贼串通一气的人在这里横行呢？他们竟然都不遮掩一下，太过分了！”
    罗德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艾琳和蒂娜表情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意思，便停了下来。
    他问道：“那你觉得，这些人是为什么要去当沙匪呢？”
    “因为想要钱呗。”瓦奥莱特理所当然道。
    “或者说……是因为穷啊。”
    罗德叹了口气。
    “不管是走私、当沙匪，还是和那些沙匪勾结，或许有那么少数人就是无法满足，但更多的是连饭都吃不饱，走投无路的结果。”
    罗德的目光朝着街边瞥了一眼，一名皮肤黢黑，身体瘦小的孩童正从门帘后面露出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这里的人没有收入，靠着本地的资源又很难自给自足，沙地种不出粮食，沙漠也养不出牛羊，要想不饿死就只能想别的办法……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杀了这一个，或者把整个沙漠的沙匪全部杀光也没用。”
    “更何况这里的人已经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如果那个商人没有说谎的话，从某方面来说这同时也是一种交易——用一枚金币换取在这危机四伏的沙原上一条相对安全的线路，而那些盗贼沙匪们则需要面临可能遇到职业者或者危险魔物的风险。”
    “所以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光靠杀是无济于事的，只要他们还想生存，这种人就会不断出现……首先需要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让他们摆脱生存的困境，然后以道德和教育约束他们的行为，以法律惩处犯罪者，才有可能从根本上彻底杜绝这件事情继续发生……”
    “……这也是我正要做的事，我不会让西都变成这个样子。”
    罗德说完，笑着拍了下瓦奥莱特的肩膀，同时向还沉默的另外两人示意了一下。
    “好了，别愣着，该出发去找能长出食物和水的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