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李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家道殷实,算的上富贵。李家这三代单传,因为李家经商,不得科考,年纪轻轻的李太白也只得在家无所事事。虽然不得科考,但李家也没有白丁,李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是那满身铜臭的暴发户。
李父也没有想过要封官进爵,也没有想过要让自己的独子李太白能有什么成就,只是希望他能平稳的度过一生。李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不是名门世家,但三代积累下的钱,即使李太白什么也不干,也够其一生花销。
一身青衫,已过中年的李父在园中观看着自己种下的几株竹子,看着白云悠悠,春光正好,忽然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也不知道白儿有没有好好看书?”
李父满脸的忧愁向李太白所在的书房走去。
李父的担忧也是对的,李太白也有好好看书,并且是挑灯夜读,但看的就不是什么正经书了,看的是武侠传奇。
也正是因为挑灯夜读,使得此刻的李太白在呼呼大睡。
李父推开书房门,看着自己如此不争气的儿子,只得摇摇头,叹息声一声接着一声。
“逆子——”李父怒吼一声,直接揪着李太白的耳朵将其揪醒。拿着李太白枕着睡觉,并且被口水浸透的武侠传奇:“这就是你看的圣贤书!”
李太白还在迷糊中,但待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挣扎开来:“爹——疼——”
李父怒道:“你还知道疼?你不是说你要读圣贤书的吗?”
李太白腆着脸,笑道:“圣贤书有什么用,我又不能科考!”
李父气道:“你看看诗书,陶冶一下情操,也是好的!”
李太白微笑道:“我自己就会作诗,还看什么诗书!”
李太白此话中满是少年的骄傲和不羁。李太白一袭白衣,眼眸如同星辰一般深邃,又如同秋泓一般清澈明亮。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笑,风流倜傥。
李父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位天才,但是李太白写的诗意境是有了,但韵脚不压,对仗不整。李父连连摇头:“音韵不齐,对仗不整,你那也算是诗!”
“非也非也——”李太白作出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往前数个千年,诗文哪用押韵、对仗。讲究的是意境、情感......”
“停——停——打住!你不和你辩论这个。学习是一切的基础......”
“识文断字,引经据典,我也在行。哈——”李太白打着哈欠。
李父怒道:“我看你就是欠揍!江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整天天在看这瞎写的传奇话本。”
李父将那满是口水的书塞到李太白的怀中。
李太白贴近自家爹爹:“爹——”
李父瞟了一眼李太白手中拿着的书名——红尘笑江湖·玖。李父突然从李太白的怀中抢过来:“陶先生的《红尘笑江湖》不是才出到第捌卷吗?你这莫不是盗版书?”
李太白叉腰气道:“我岂会买那盗版书,这是最新出的一卷!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哦!没收了——”
“哎哎——”李太白伸手就去抢书。
李父侧身一躲使得李太白扑了个空:“爹——我还没有看完呢!”
李父食指沾点口水刚要去翻阅,忽然看到了湿润的书卷,停下手中的动作,呸了一声,满脸的嫌弃:“看看你的口水,都把书给糟蹋了!”
“爹你不是不看武侠话本的吗?爹你不是只看圣贤书吗?”
“你爹我也不科——咳咳咳——你爹我已经上了年纪,偶尔看看,权当解乏了!”
李父差点将自己不科考的话给了出来。看来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太白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爹——我想去看看这江湖,看看那风花雪月,去登上那昆仑山,去看看钱塘江大潮,去看看......”
“家里没钱,你哪也不许去——”李父微怒道。
随即李父的嘴角上扬起了笑意,小声囔囔道:“陶先生的文笔依旧啊!这书写的,忒是精彩!”
“哎——我可是听见了!”李太白指责着自家父亲不让自己看武侠话本,他自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李父敷衍道:“江湖凶险,刀剑无眼!”
李太白气道:“不让我入江湖,还让我学什么武?”李太白环抱双臂,撅嘴不满。
李父合上《红尘笑江湖》,拿着书卷打在李太白的头上:“让你学武是为了让你强身锻体,要知道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
李父持书,负手背后,看向窗外。
“就你只学会了你那邋遢酒鬼师傅的一半剑法就想闯荡江湖?还是算了吧!刚出去就会被人一刀劈成两半,等你什么时间学完了你师傅的剑法你再出去吧!”
“啊——就我那邋里邋遢的酒鬼师傅,等他教完我得等到何年何月了。教我三十六路剑法就教了三年,等我学完不是还得再等三年!”
李太白满是失望。
李父平淡道:“让你学武,是等我百年之后,你自己也能保护自己!”
李父此刻的话语中透露着满满的疼爱和爱护。
李太白冷哼一声,满是失望,随即道:“要是我娘还在一定会让我去的!”
李父冷笑一声,又是一书卷打在李太白的头上:“搬出你娘也不行!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娘教你内功!”
李母在李太白十岁那年去世,去世之前,将自己家的祖传内功心法——柔水诀教给了李太白。
李父将李太白晾在那,径直离开。
李太白失望的趴在自己的书桌上,唉声叹气:“我想去看看那传说中的名剑山,山上满是长剑。我也想去见见那一人一刀是如何斩杀百十山匪,我想纵马江湖,去见见那纸醉金迷的长安!也想去做那除暴安良的大侠......”
李太白伸手对着窗外,他向往的是快意恩仇的江湖,醉酒高歌的江湖。而不是在自己家里,只能看着武侠话本,看着别人的武侠故事,他李太白也想亲自体验一把。
李太白忽然想明白了:“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这可不是我的风格。我偷跑着去……”
李太白越想越兴奋,开始收拾东西。先是跑进李家祠堂,看着李家历任先人的牌位,以及在正位上的林云汾的牌位。林云汾正是李太白的母亲,李太白先是为自己的母亲上了香,又跪下磕了头:“娘——孩儿今日就要去纵马江湖了,一路上还请娘保佑一下孩儿,孩儿也就出去个一年半载。”
李太白看向牌位前供奉的一柄长剑,通体漆黑,剑格是一朵莲花形状。
李太白想起了自己从前向父亲询问过这把剑的由来。
“老爹你说我们家为什么还要供奉一把剑?”
“因为这是你太太太爷爷传下来的!”
“既然是祖传的,为什么还要它落满灰尘呢?”
“你太太太爷爷曾在前朝任官,这是当时皇帝赏赐的清廉剑,是对你太太太爷爷为官清廉的肯定……”
“我们家也是官宦世家?”
“后来也是因为你太太太爷爷的清廉,得罪了不少人,直言进谏被罢了官。那时你太太太爷爷说,清廉剑就留个纪念吧!不用管它。我们李家也正是从你太太爷爷开始经商的,这剑也算是一把好剑。”
“哦!”
李太白将那清廉剑拿起,也没有顾得满是尘土,在手中转了转。李太白拔剑,只见百年未见阳光的清廉剑依旧寒光逼人,锋芒毕露。
李太白看着剑身可以印出人影,连连赞叹:“好剑——只是名为清廉,太俗了,太俗了。”
李太白摸着剑格上的莲花形雕刻:“清廉——莲花,莲者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如我赐你个新名——青莲剑。这回是叫莲花的莲……”
李太白喜出望外,提着青莲剑就要往外走。忽然一阵清风拂面,李太白娘亲的牌位掉落。
李太白慌忙去扶:“娘亲啊——刚才你不说话,我都当你默认了,你现在反悔可不行啊!”
李太白将自己娘亲的牌位扶好,又拜了几拜:“娘啊——太白可走了。”
李太白提着剑就离开了。
……
李府的另一处院落中,有着一位邋里邋遢的酒鬼,躺在躺椅上。满脸的胡茬,灰色的衣衫像是穿了许久,不修边幅,还每日的醉酒。
李父坐在一边,终于把《红尘笑江湖.玖》看完,李父将书合上:“陶先生的文笔依旧不错!”
邋遢酒鬼:“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此刻夕阳西下,赤红色染红了整个天际。
忽然有家仆手中拿着一张白纸,慌忙来报:“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父看着疾奔而来的家仆:“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
家仆跑到李父面前,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少爷——少爷他跑了——”
李父一愣:“跑了?”
“少爷给老爷你留了书信!”家仆将手中的白纸递给李父。
李父看着书信,念道:“父亲——孩子要去纵马江湖了,估计也就去个一年半载。父亲多加保重,勿念——勿念——对了,娘亲已经同意了。孩子临走时给娘亲告别,娘亲已经给出了指示。对了,还有一件事祠堂里的青莲剑我给带走了。”
书信的末尾还画着一个鬼脸。
李父将书信攥成一团,怒道:“逆子——”
邋遢酒鬼打个酒嗝:“庇护下的只是金丝雀,是雄鹰总要翱翔天际的。”
李父气道:“还拿你娘亲来搪塞,真是胆大包天。裴兄,你就别为他开脱了。”
被称为裴兄的邋遢酒鬼笑道:“贤弟啊——少年意气本当如此。”
“只是江湖险恶!”李父满是担忧。
邋遢酒鬼笑道:“他学会了我一半的剑法,即使打不过一流高手,保命还是可以的。”
李父念叨着:“青莲剑?那不是清廉剑吗?他写错字了?”
邋遢酒鬼笑道:“你家的祖传剑,还是不错的。”
“哎——他肯定会去长安!我要立马写信给妹妹,让她多留意一下。”李父看着夕阳西下:“哎——真是不令人省心。”
路上的李太白倒是扬长鞭,纵快马,高歌道:“哈哈哈——疼快——我去看看这江湖。”
邋遢酒鬼起身,从怀中拿出一本秘籍,那已经泛黄,破烂不堪的薄薄一本:“给——帮我转交给我那徒弟!这是完整的七十二路剑法。等我徒弟回来后,让他学全。”
“你这是?”李父不解。
邋遢酒鬼起身,拿着身边的酒葫芦,喝了一口:“徒弟都跑了,我还在这干啥?”
“裴兄——”
“不必了——也叨扰了你三年。我本是江湖人,本就该在江湖……”
邋遢酒鬼笑着拍了拍李父的肩膀:“放心——你那儿子是个天才!日后必会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