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半个月的休养,殷骏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虽然还不能走得很快。
一个多月以来,他第一次走出草屋。
这里叫大渔村,不过确实不大,总共十几户人家,紧挨着大海。听老渔民说,这里位于泰州南,和闽州中间隔了一个滦洲。
殷骏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静静地坐在海边,看着潮起潮落。
他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除了基本的日常起居,还是使不出力气。
救他的爷爷姓木,村里人都叫他木爷爷或者木伯。小姑娘叫木怜,八九岁的样子,听村民说也是木爷爷出海打渔的时候救回来的。那时候木怜才几个月大小,因此不确定他到底应该八岁还是九岁,木爷爷就把带回木怜的那天当作她的生日。
“无名哥哥,”木怜蹦蹦跳跳地来到海边找殷骏,“该回去吃午饭啦。”
殷骏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挂在衣服上的沙子,牵着木怜的手就往回走。
“无名哥哥,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木怜一边走,一边试探着问。
“嗯,好的差不多了。”殷骏回答。
“那你就不能偷懒了呀!每天要劳动的,你看我每天都很早起来帮爷爷呢。”木怜嘟起了小嘴。
殷骏现在境界全无,心里也一片迷茫,也不知道干什么,便答应下来。
木怜听到能有人帮她分担工作了,嘟嘴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于是,她蹦跳得更欢乐了。
木爷爷交给殷骏和木怜的活很简单,就是把多余的鱼货送去集市卖掉,然后再采购一些蔬菜、肉类和生活用品回来。
木怜最喜欢去集市了,因为在集市,她能看到很多琳琅满目的东西。
木爷爷把二三十条大小不一的鱼装上板车,套好毛驴,就催促木怜早去早回,不要贪玩。
木怜跳上板车,坐在车夫位上负责赶车。
殷骏不会,就坐在另一边。
集市距离大渔村不远,大概五六里路的样子。
现在是晚集,人不算多。
集市只有中间一条路,摊贩们就把摊子支在路的两边,然后叫卖。
木怜把毛驴牵到一旁吃草,然后和殷骏两个人一起把车推到路边,在鱼货上支起一块篷布。这就算是搭了一个简单的摊子。
木怜扯着嗓子吆喝,“来啦!来啦!刚捕上来的鱼,很新鲜的哟!快来瞧一瞧啦!”
清脆的嗓音,卖力的叫喊,很快就吸引了好几人在板车前驻足。
木怜非常认真地跟客户介绍、讲价,甚至为了一个铜板跟人争得面红耳赤。
殷骏看着木怜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不由自主地笑了。
木怜发现了,有点生气,气呼呼地说,“无名哥哥,你不要光看呀。要努力地吆喝,像我一样。”
“抱歉抱歉。”殷骏还是忍不住笑,但还是学着木怜,开始大声叫卖起来。
这对搭档的合作看起来很别扭,但今天生意还不错,一车鱼很快便卖完了,一共二十九个铜钱。这种铜钱是蓝兆国的官方货币,和通币的汇兑比例大概是1000:1。
等采购完木爷爷交代的必需品,天色还早,木怜缠着殷骏想在集市上再逛逛。殷骏拗不过她,便陪着她四处闲逛起来。
木怜兴奋地东摸摸、西瞧瞧,对没见过的东西都有着极度好奇。
殷骏则是提着东西,跟在她后面,笑呵呵地盯着她,像极了一个照顾妹妹的大哥哥。
最后,木怜在一个卖玩具的摊子前停了下来。一个粗布娃娃,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那是一个用麻布缝的娃娃,手工还算精致,特别是娃娃的脸上,镶嵌了一些亮片作为五官,在阳光下灿烂夺目。
木怜似乎很喜欢,她伸出手想摸一摸,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踌躇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转身便离开了。
这一幕殷骏看在眼里,他询问了一下价格,摸了摸口袋,叹了口气,便跟了上去。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殷骏在大渔村过得很充实,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除了赶集卖鱼,他还学会了出海捕鱼、修补渔网和种菜。最重要的是,他还学会了给木怜这个妹妹梳辫子。
这段时间,殷骏没有再想过修仙,没有再想过如何恢复境界。他的心境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这一天是木怜的生日,像往年一样,木怜换上了最漂亮的衣服,木爷爷也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特别的是,今年的生日多了一个人一起过。
殷骏一整天都没露面,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在木怜幽怨的目光下靠着桌边坐了下来。
“无名哥哥!你跑哪里去啦!”木怜气呼呼地说。
“对不起啊,来晚了来晚了。”殷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着,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一个粗布娃娃,塞到了木怜的手里。
“这是……那天的那个布娃娃。”木怜有点吃惊。
“是呀,送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
“对,只有乖小孩在生辰那天才能收到的礼物哦。”
“可是……今天并非我的生辰……”木怜低着头嘀咕道。
殷骏摸了摸木怜的脑袋,“不管怎么样,今天是你跟木爷爷相遇的第一天。也是因为木爷爷,你才能重获新生。木怜妹妹,其实今天是不是你的生辰重要吗?你只要知道,今天对你,对木爷爷,都是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一天就够了。”
一旁的木爷爷重重的点了点头。
木怜的眼眶里含着泪水,说,“我喜欢这份生日礼物。”
殷骏笑笑说道,“那快吃饭吧。祝你生日快乐!”
如果能有相机,殷骏一定会记录下这一刻的甜美。
这一幕画面,永远定格在他们三人的心里。
秋去冬来,气温降得很快。
这一天,殷骏和木怜又来到了集市上卖鱼。殷骏一边对着手哈气,一边熟练地吆喝。
“喂!小子!叫你呢!停下,别叫了!”五个年轻人来到了殷骏他们的板车前,拍了拍台板,对着殷骏喊道。
木怜有点害怕,躲到了殷骏身后,只露出一只小眼睛偷瞄。
“几位小哥,有什么事吗?”殷骏一边搂着木怜一边问。
“小事,不妨碍你做生意。把摊位费交一交,来,十个铜钱。”一个领头的站了出来说道。
殷骏皱起了眉头,“兄弟,你是官府的吗?我们这刚出摊,一条鱼都还没卖,哪有钱?何况我们在这摆了那么久,从来没听说要什么摊位费。”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快点交!不要耽误我们兄弟几个收下一家。”领头的有点不耐烦了。
“没有!请让让,我们还要做生意。”殷骏这才知道是遇到地痞流氓了,也不想惯着他。
虽然这只是个小集市,但时常会有官府的人来巡查、维护治安。但奇怪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官府的人都不曾来过。也许是因为这样,这些个地痞流氓又冒出来耀武扬威了。
“看来今天哥儿几个不立立威,是很难收到钱了。”领头的拿起一条鱼,在手上掂了掂,“啪”得一声甩在地上,吼道,“给我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