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栗睁大眼睛，看着王励的背影，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将她笼罩。
    “之前还喊打喊杀的，现在怎么就确认我不是冒充的了？”
    伊尔文把任务清单塞进胸前口袋，开始活动四肢，浑身上下不断爆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长臂一伸，绿眸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王励从十几岁开始，在一区工作二十年了，到现在还只能在前线待着，出生入死。”
    “是他不想走吗？”
    伊尔文说着又忍不住停顿：“还真有可能。”
    “总之，你只要知道他在一区有个众所周知的外号，叫倔强铁公鸡。”
    又轴又穷。
    但正直，得人心。
    谷栗：……
    好……好接地气的外号，她回想了一下王励的脸，那些取外号的人真的不怕被杀掉吗？
    两人顶着其余人若有若无的视线，率先主动靠近雕像下的通道，伊尔文提示道。
    “防护服上有芯片，会自动分配方位，记得放松身体。”
    谷栗的点点头，这座雕像和异种之城的相似之处，让她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两人一同跳下去，四周传来的拉扯感，让谷栗觉得自己掉进了正在运转的滚筒洗衣机。
    以甩出她胃内存货为己任的那种。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双脚终于踩到了实地，与此同时隔着头盔被灌了一口充满腐臭腥气的风。
    谷栗默默切换成口呼吸，伸手拽了一下伊尔文，他们身前不远处干裂的土地上黑雾缭绕。
    天空几乎阴沉得和地面翻涌的黑雾融为一体。
    这片一望无际的焦黑土地，忽然就有了边际，变成一个充斥着恐怖不详的盒子。
    令人窒息。
    这里显然不是已经“安全”的区域。
    “我猜那玩意儿可能也没那么智能……”
    伊尔文把已经掏出装战利品的麻袋塞了回去，绿眸飞快扫视一圈，面色极差：“回去之后记得投诉。”
    谷栗同样挎着批脸，赚钱计划暂时搁浅，她有气无力的从背后抽出长剑。
    “这活加不加工资？”
    这话好像提醒了伊尔文，他同样垮着脸，把两把手枪收了回去：“不涨。子弹又涨价了，这次要是受伤，都看不起医生了。”
    两人默契的背对而立，谷栗甩着剑花，用乱七八糟的招式，将迎面俯冲而来的翼族异种拍了出去。
    主打一个一力降十会。
    身后的伊尔文身体灵活的和一只深渊系纠缠，谷栗几乎没看清他怎么动作的，他的身形在异种身后一闪而过。
    异种背后就被割开了一道深刻，但不致命的伤痕，张牙舞爪的朝伊尔文嘶吼。
    谷栗：好家伙，刮痧呢。
    伊尔文面不改色接连砍了数次，这只深渊系终于嘶吼着，最终还是被少量多次的拦腰砍断。
    谷栗转头迎上一群愤怒至极的翼族异种，大翅膀扑闪着，将源源不断的腥臭气息送到她脸上。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握着长剑瞬间刺穿了一只腐坏的头颅，同时趁机一脚蹬上这只翼族的后背，高高跃起。
    每一次出剑力度都维持的刚刚好。
    倾情出演一个极度依靠道具的新人类。
    她礼尚往来在那群翼种身上一个个多刮了几遍，这才全部解决，随着一起落到地上。
    谷栗顺便暗暗朝伊尔文投去嫌弃的一瞥。
    他们微薄的塑料队友情，在刮痧表演中消失殆尽。
    两人心知肚明对方没用全力，却还要配合着演戏。
    当最后一只异种不甘倒下，伊尔文手疾眼快从防护服中掏出一个圆形金属装置，插进地面。
    一道透明屏障扩散出去，代表着这一带百米内，已经被清理完毕。
    两人在屏障中气喘吁吁的对视一眼。
    谷栗在寂静中提议：“休息一下？”
    伊尔文绿眸微阖：“好。”
    他们坐在异种堆最上端，谷栗特意挑选了一块儿不带黏液的位置，对着远处翻涌的黑云陷入沉思。
    演戏比真上还要累，她试探地看了眼面无表情擦拭匕首的伊尔文。
    那双绿眸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谷栗试探的话卡在唇边，嘴唇缓缓勾出冰冷的弧度，来演啊，她奉陪到底！
    熊熊战意在她的背后燃烧。
    谷栗直起身走下去，冷着一张脸开始按照委托的部位，采集血肉。
    众所周知，新人类并不是不受污染侵袭，甚至比常人更加容易被污染，在看到伊尔文第一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谷栗蹙眉看过去，没想到对上了一双更加惊诧的眼瞳。
    他说：“……你小心点，觉得感知不对劲，出现你我之外的声音或幻觉，看见不可能出现的东西，都要立刻停下休息。”
    谷栗闻言伸手敲了敲黑色的头盔：“所以这个是幻觉吗？”
    她应该不会被污染才对。
    毕竟她已经是一只高级种来的。
    头盔中的声音非常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即便认真听，也只能听到一堆，毫无意义的只言片语。
    伊尔文脸色也变得奇怪，他伸手在头盔边缘捣鼓几下，两人的队内频道收到了一条消息。
    确切来说是一句遗言。
    “c02基地于新历51年，7月18日，上午10:06，遭遇二级污染，我是一楼大厅业务员陈园，请诸位队员返航时请小心，请诸位队员返航时请小心……啊啊啊啊！”
    女人的声音在惊恐的颤抖，谷栗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挡住了蓝眸中冰冷的神色。
    她优秀的听力，甚至能听到某种生物粗喘着靠近的声音。
    那对陈园来说是死亡的钟声。
    在死亡之前，她将这条消息发了出来，不断循环在各个小队耳中。
    谷栗听着耳边不止一次重复的甜美声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直到通知被伊尔文手动关掉。
    两人同时站起身，伊尔文的声音低沉：“我们现在首先要找一艘回去的飞船。”
    “我们应该不会被传送出太远，可以沿着基地的平行线，选一个方向找。”
    他看了眼被防护服后看不清脸色的谷栗，以肯定的语气问道：“一起走吗？”
    身形娇小的少女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当再有异种冲上来的时候，还未接近，就被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生生削去脑袋。
    伊尔文头盔里多出的耳朵动了动，绿眸散发着幽幽绿芒，他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一滩烂泥般的异种身后。
    手中的匕首飞快划过，异种本该极为难缠的胶质身体被暴力一分为二。
    若是有人在上空经过，就会发现在c02属区边防内，一条短短的直线被人极快的速度清空。
    他们站在一架专程供给返程的飞船外，胸膛剧烈起伏着，输入队伍编号。
    舱门发出一声气音缓缓打开。
    谷栗将长剑扔回剑鞘，看伊尔文动作熟练的启动飞船。
    “她昨天还笑着接待我，还要为我申诉。”
    她的声音闷闷的：“我告诉她不用了，还送了我最喜欢的食物。”
    “本来今天，我想跟她说，我就是这么厉害，是pa也是正常的。”
    “可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