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他真希望飞行汽车能再快一些,然后让他立马赶到g区贫民窟一探究竟。夜已深,空中航道冷清无比,只有信号浮标在不停闪烁。巨塔上的光源关闭,它的身影隐没进黑暗,如同一座看不清形状的高山般阻隔了天那头的世界。米列科不回消息,不接电话,警报声循环了十几次以上。朴松民这才意识到,博士出了事。他本想一个人前往垃圾回收厂,可芬格里特说什么都要跟着,于是他只得带着她一同前行。
护盾失效,信号全面丢失。朴松民想到的第一个‘入侵者’是极上冰,其次是源义郎。极上冰觊觎垃圾回收厂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更是对博士进行了三次暗杀活动。如果是他,朴松民还有信心应对——因为他只不过是个帮派头目而已。只要自己报了警,让g区以前的兄弟前来支援,那他就有把握救下博士。但如果‘入侵者’是源义郎,那博士就真的危险了,朴松民也根本不知如何应对——数不清的机器人士兵大军;见都没见过的高科技武器;可以随时隐瞒真相的手段;他甚至连博士的存在都能够轻易抹去。
希望不是源义郎,也希望博士在我赶到之前,并没有死亡。
“不许下车,在我确认完现场的情况之前。”他用严肃的语气对芬格里特命令道,“现在,我没有任何能保护你的东西,所以你不许再任性。”
芬格里特皱起眉。
他看得出来,芬格里特很不高兴,但他又不得不这么说,因为不管是极上冰还是源义郎,都是没有人性的混蛋——他不希望她出任何事。
“今天你必须听我的。”他加重了语气说道。
芬格里特吁了一口气,别过头,看向远处那片飘渺无依的流云。
“我知道你有意见,但就算让你恨我,我今天也不会让你下车。”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无理取闹、任性自私的小女孩呗?”芬格里特回过头,带着些许的愤怒与失望质问。
朴松民一时无语,因为在他心里,她就是个特别任性的小女孩。他避开她的眼神,将视线固定在了正前方。
“总之,你今天必须听我的。”他的口气软了下来,就像失去了自信一样。
芬格里特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能感觉到她渐渐溢出的怒火。
半晌,她道,“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我也不是只会任性的小女孩!如果真有危险,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怎么照顾好自己?”朴松民也动了肝火,他转头,看向芬格里特说道,“南瓜,你知道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人吗?是我们岛上最大的帮派头目,极上冰!他还拥有无数个依靠药剂强化身体的杀手——这些人不怕疼,不怕死,就像具复活的尸体,还怎么打都打不死!南瓜,这件事的危险程度远比你的想象还要严重!所以,你今天必须听我的。”
芬格里特眼中的怒火更盛,“那你呢?你是要当着我的面,去同那些人拼命吗?然后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掉?”
“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我有经验,而且很多!”
芬格里特狠狠瞪了他一阵儿,然后别过头,抱起胳膊,冷哼一声道,“行,我不拦着了,我也拦不住你,就这样吧,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不管了。”
又难过又恼火,朴松民觉得芬格里特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他觉得她不懂他。他是在为她的安全考虑啊,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她为什么非要这样任性呢?
二人都生起闷气,互不搭理。引擎声替代了无尽的沉默,很快,他们来到g区贫民窟的正上空。
零星的灯火散落于大地之上,就像一簇簇盛开的鬼火。车辆下落。他们停靠在距离垃圾回收厂几百米的位置处。
朴松民下车,无奈地看了一眼芬格里特,道,“没我的指示,不许下车。”
芬格里特还在生气,她既不看他,也不回应,但她也没跟他对着来,她留在了车里。
朴松民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他一边检查枪械和子弹,一边摸近了垃圾回收厂的边缘。他故意选择了一条漆黑无比的小路,因为他担心极上冰的人,会在大道上布控设防。
空气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闻味道,而且周围的温度也不寻常,他越靠近垃圾厂,温度也便更低,到后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冷气了。
在经过几条七拐八拐的小巷后,终于迎来了光亮,不过他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垃圾回收厂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彻底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深坑。空气中到处飘扬着雪花一般的物质。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头上,落在他的脸上,又冰又硬。他看到了他呼出的冷气,他还看到了一个跪坐在地上的熟悉身影,正处于大坑的边缘不断喃喃,不断叹息。周围还有些零星的看客,但他们谁都不敢靠近。
博士人没事,但垃圾厂却没了!
他松了一口气。他收起枪,连忙跑了过去。
他听清了博士的话语。
“他才十二岁……他才十二岁……我不该让他进来的……我不该让他进来的……是我害了他……”
他也看清楚了博士现在的样子——白色的外套成了烟熏的焦黑,脚上的鞋也丢了一只;他的脸色苍白,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因为刚刚经受的折磨;他的手腕和脚踝处有明显的烫伤痕迹,呈圆环状,就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线捆绑过一般。
朴松民赶到米列科身边,蹲下。
“博士,你没事吧?博士,这……是谁干的?”
他问,同时他也看向了那座大坑。可它哪里是座大坑?这分明是座深渊。如同站在悬崖边缘似的,根本看不见它的尽头,里面昏黑一片,就像地狱的入口一般。那些难闻的气味,也是来自这里,他连忙捂住口鼻。借着月光,他依稀看到渊壁的样子——光滑无比,如同刀切,根本没有一丝杂质。
答案太过于明显,只能是源义郎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