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吵闹,噪音喧天。
树木倒地的哗啦声,粉碎棘轮轰轰的嗡鸣,起重钢丝紧绷的震响,野鸟被惊飞愤怒的啼鸣……
徐放全部听不到了。
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徐大哥、徐大哥……
“徐大哥?徐大哥!”
柳东南摇晃着他的胳膊,关切地问:
“徐大哥,你怎么啦?不会是分开这几个月不见,你看见我太激动了?”
石般爪子勾着徐放的肩膀,小心地将尾巴从徐放脖子上松开。
怎么回事?
刚才有三两秒的时间,徐放的脖颈肌肉瞬间紧绷,气血奔腾如同火山当中爬出一条恐怖的火龙。
但旋即竟然被他压下去了。
爸爸不会转过头来把我吃掉吧?
总感觉现在的徐放恐怖得不行。
“哪里有,哈哈!”
徐放嘴角向上提,替柳东南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看到你激动倒是真的,我这次死里逃生,能够回来属实是侥幸。”
“看到绊脚石战队的这片基业,一时间有些恍惚了,不要怪大哥啊!”
柳东南拉起徐放的手:
“那我怎么敢?走,徐大哥,我带你看看这片基业!”
徐放看着柳东南拉起的他的手,皱了皱眉头。
柳东南恍然大悟,迅速放开手,自责道:
“我太激动了,忘了徐大哥你有洁癖,怪我怪我!”
徐放摇摇头:
“没事,走吧。”
我有洁癖?
你听谁说的?
柳东南在前,徐放在后。
石般的小肉垫小心地摸了摸徐放的下巴。
徐放的脸转过来,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可怕,仿若里面漂浮着尸山血海。
般般我没犯事啊?
石般恍然,小爪子指了指前面的柳东南,随后在脖子一划而过——
爸爸,你要做掉你哥们?
徐放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他不是。
“对了东南,大哥这会儿突然感到累了,赶路赶了几千里没有停歇,地方先不看了,带我去找个房间好好休息一下。”
“哦,好的徐大哥,没问题!”
很快,柳东南带着徐放进了不远处一座单独的小庭院。
这应该是最先建造的一批,虽然小但是亭台楼阁都有,颇有东方气韵。
柳东南推开一扇红门:
“徐大哥,你看这座小庭院怎么样?这可是专门为你设计的。”
“为我?”
徐放四下看了看:
“真不错。”
随后抬脚进了红门。
“徐大哥你稍坐,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喝的。”
呲溜——
石般从徐放肩头窜到旁边的精美圆桌上,将扣着的茶杯挨个翻起来。
“徐大哥,它是……”
徐放摸了摸石般的大尾巴,嘴角提笑:
“它叫咪咪,是我碰巧捡到的,小心些,它的性子比较凶。”
石般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柳东南。
看你般爷萌不萌?
柳东南伸出手臂,石般立刻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肩头。
“它哪里凶了?是吧,小家伙……”
柳东南挠了挠石般的下巴。
石般突然跳起来,抡圆了小短爪啪地给了他一个震天大逼兜:
“他妈的,耳朵聋了——叫老子咪咪!”
般爷这巴掌使足了劲儿,柳东南捂着大红脸懵逼了几秒钟,勃然大怒:
“你——!”
“好啦,和一只猫你较什么劲?——离他远点!”
徐放坐下,敲了敲桌子:
“我给你们发通讯,怎么都不接?害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
柳东南捂着腮帮子狠狠瞪了石般一眼,这才解释道:
“我一直在忙工地的事情,灯芯有事带着队员都出去了……”
“难怪我看不到认识的人,那灶王爷呢?”
“她?她可能在睡觉吧,你知道的,谁也不敢惹她……”
徐放点点头:
“先去给我弄杯水吧,渴死了。”
柳东南应着,快步离去。
灶王爷?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竟然瞬间知道是钟大造?
东南呐,看这个假货应对自如却漏洞百出,想来很多坑都是你挖的吧?
徐放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柳东南被人架在火上严刑拷打,气若游丝。
“我、我们平时称呼徐放、徐大哥,他有中度洁癖……称呼和尚灯芯、和尚都、都行……至于队长,我们当面叫队长、私下里,都、都叫她、灶王爷……”
“哈哈!”
徐放情不自禁地乐出了声,眼神却是冰冷无比。
柳东南快步离开小庭院,立刻来到偏僻的地方掏出通讯器,低声怒吼:
“怎么样,他们过来了没有?”
“总感觉他发现了点什么,他可能是四次归零,我看到他飞下来……不要跟我说屁话,让他们加快速度赶过来!”
“这个徐放我有些吃不准,直接杀了最好!”
“行,我再迁就半个小时,速度!”
挂断了通讯器,柳东南脸上现出狰狞,怒哼一声扭头就走。
“徐大哥——来,这是附近刚打的一眼泉水,你尝尝!”
柳东南提着一把壶过来,殷勤地给徐放倒上水。
水质清澈,闻着还有淡淡的奶香味。
徐放没动。
石般嗖的一声窜了过来,小舌头迫不及待地在茶杯里舔了几口,突然仰起头大喊:
“啊呸呸呸,这水里有抑生菌!”
我尼玛!
柳东南恨不得用壶砸死它。
“东南,我不想动,你去帮我把队长喊过来吧,这次侥幸得了一件好东西,我得亲手送给她。”
“快一些,别让我等太久了,困了。”
徐放说着,假寐般闭起双眼,手指却在桌面一下一下轻弹。
“这个……好吧徐大哥,你稍等,我去给你喊她!”
柳东南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赴死般转身离去。
大造有那么可怕吗?
是不是有些描述让你们产生了错觉。
“般般,我真的很珍视我的这些朋友,因为我孤身一人,当初我一来到这个世界,最先遇到的就是他们啊……”
“大造,一个女孩子,可以为任何一个队员粉身碎骨。”
“东南,见面的第一个称呼就是叫我大兄,那是他称呼再也见不到的亲哥哥。”
“所以,只要一想到会失去他们任何人,我肯定会发疯。”
“我快控制不住了……”
徐放手中端着的茶杯不住颤抖,冰凉的水飞溅出来,洒湿了桌面。
石般默默趴在他胳膊上,大尾巴缠上他的手腕。
脚步声从远而近,柳东南的声音响起:
“徐大哥,看看我给你把谁带来了?”
红门推开,门外阳光温暖,将一个人影照射进来。
徐放眯着眼睛看过去,一袭白色长裙映入眼帘。
钟大造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徐大哥,你回来了?”
“啪!”
徐放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粉碎。
日光暖暖。
屋内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