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开着车，颤抖着手在车上不停地摸索。
她嘴里叼着的细长香烟也随着哆嗦的嘴唇抖动着，由于分神找东西，凛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货车和强烈的远光灯，她下意识扭了一下方向盘。
车身猛地摆了一下，凛满头冷汗看着后视镜里汽笛长鸣驶离的大货车，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憋屈，狠狠捶打了几下方向盘。
“草！”
她车子横在马路中央，点燃了那根差点让她见上帝的烟才一脚地板油往皇后区狂奔。
凛很庆幸，铃木修三没有除掉自己——但不幸的是，她还活着。
三个小时前。
凛闭着眼睛，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义体各种程序在重新启动，就像一台即将崩溃的电脑被人拔断了电源，然后重新启动了开机键。
看着红色数据板子上一个个义体模块在加载，凛做不了任何事，就像是在一旁观看的旁观者一样。有些黑客会强制侵入义眼，与那样能感受到到自我的黑暗完全不同。
睁开眼的凛呆坐在桌前，意识清醒后的她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甚至她都想到了自己早已死去，现在是来到了什么往生之界——类似于进入地狱的前一秒？
凛看着自己全身上下完好无损，机械脑过载导致的颅内压升高脑袋炸裂的场景也没有出现，这时的她突然觉得很想呕吐。
【系统检测到您持续处于精神高压下，该次呕吐的原因需要您尽快寻求医生帮助。】
凛呕吐了好一会儿，打开了水龙头冲洗了下污秽，看着镜子里自己里惨白的脸庞——她宁愿自己死了。
凛有些疲惫地拉开了浴室的门，抬头的她猛地一哆嗦，因为…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西装印着青山标志的男人！
刚才还有点虚弱的凛神经再次紧绷，立马抽出手抢猛地前冲，死死抵住了这个公司狗的下巴。她毫不犹豫地按动了扳机，这杆枪里射出的子弹穿透了面前这个西服男的头颅，天花板上立马洒出一大片块状红色污渍。
凛挪开枪口，松开了自己手里攥着的衣领。
奇怪的是，这个脑袋仰到后面的男人就这样直直站着，未曾倒下。凛后退一步，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站着死去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看起来诡异罢了。
“真你妈扯淡！”
凛觉得所谓传奇的一天也就这样了，没被意识炸弹弄死，杀了一个追上门的公司狗还特么站着死了。
牛逼！
凛用义眼扫描了下屋外，发现没有其他的埋伏，好像就只有一个家伙追上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
凛准备立马离开这里。
可是，随着关节一阵阵摩擦的声音，背对着公司人员尸体的凛脚步僵住了。
她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缓缓回头，看到了诡异且恐怖的一幕。
那个脑袋仰在后面，双目圆睁的公司狗伸出手把自己的脑袋扭了回去！他脖子机械地转动，一双布满血丝略微有些变形的面庞面对着自己。
饶是见惯了死人的凛心脏狠狠地抽动，她想逃离，可是双腿因为恐惧早已失去了使唤。
“身手不错，脑袋到现在还嗡嗡的。”
喉管漏风西装男声音有些渗人。
凛捂着嘴，一屁股坐在地上缓缓向后挪动身体，瞳孔里那个本该死去的公司狗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缓缓蹲下，下颌滴出的血液洒在凛白皙的大腿上。
凛感受着那些温热的液体，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拜托，上帝，杀了我吧。
“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凛小姐。”
“你…你是什么…东西。”
凛只想退后，靠着墙壁的她背死死抵住身后的坚固和冰冷，该死！她勇气再度战胜恐惧，拔枪就想再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怪物的家伙再来几发子弹！
啪！
那人速度很快，一巴掌打落了凛手里的手枪，看着手枪一路滑到四五米远的地方，凛心生绝望。
“够了。我的时间不多，也没功夫给你解释我怎么挨了一枪还能站在这里和你好声好气地说话。”
“我们隶属于青山。是青山的监视者。我们为公司创造高水平价值。”
“但……我们处处受到钳制。路泽，你很熟吧？刚才要杀你的那个男人，应该告诉过你路泽的事情。”
“他是你们的线人？”凛颤声问道。
“不太准确，我们只是合作而已。青山这次的事件你也看过文件，有什么想法么？”
凛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的目的。
“好吧，你很害羞呢。现在，我们救下了你，但这不是没有代价的……我们的勇者未来道路上需要一个优秀的黑客，且他得没有公司背景，所以你很合适。”
“说半天，你们开始要把手往城市的佣兵圈子里伸了？”
凛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怪物是不是人，可他作为公司狗所有的野心她一清二楚。
“倒也不是，我对你们的圈子毫无兴趣，我们只需要一个合作对象。至于原因嘛…無主の刀は最も公正無私で、自助に使うことができる（无主的刀最为公正无私，可以用于自救。）”
“铃木修三现在控制不了你了，你只需要为路泽卖命就可以。”
凛冷笑，“你们是用什么控制那个年轻人的？洗脑？还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最原始的欲望就是活下去，这就是他为我做事的动力。不需要钳制，也不需要胁迫，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但你的话，我只能用威胁的手段了。小姐，请配合吧。至少…我们很人性。”
凛觉得这可以荣升为年度最佳笑话了，一个僵尸公司狗大半夜告诉她自己很有人性。
“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再见了小姐，希望今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请记住，我们…无处不在。”
凛看着这个公司狗站起身缓缓退后，站在原地，身上开始冒出剧烈的火花。凛早已麻木的神经已经不再感到震惊或是害怕了。
她就这样呆呆看着一个公司怪物在自己面前自焚了。
……
云层酒店一层登记处。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戴着金框眼镜，另一个面部加装了屏蔽型的义体，闪烁不清。
“二位是要办理入住吗？”
“亲爱的小姐，祝你度过了愉快的一天。我们想要间豪华套房。”眼镜男说话非常有涵养。
登记好房间后二人直接来到了第九十层，进入房间的二人义眼内开始进行全方位的扫描，整个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扫描完毕，确认安全后，面部不清晰的男人张开手臂和大腿趴在地上，关节以常人无法完成的动作变成了只有四足的人形蜘蛛。
他一路爬到天花板，倒挂在上面。
手臂伸出来的丝线将眼镜男手里的箱子提了上去，一条银白色的圆柱形物体被他含在了嘴里，这个奇异物体开始慢慢从前端伸出蜗牛一般的触角，快速变长，像是泛着银光的柔软铝合金，顺着通风管道一路延伸了进去。
眼睛男慢悠悠脱掉西服，露出了里面的黑客服，他从浴室内拖出浴缸，将冰箱内用于镇酒的冰块一堆一堆洒在浴缸内，在眼睛男的工作下，浴缸内很快装满了冰水混合物。
眼镜男搬来椅子，踮起脚尖，摸到了男人的后脑勺。
嗤啦！
那块义体皮肤被眼镜男扯了下来，露出一个可以塞进拳头的接线口。
眼镜男屈膝伸手起从箱子里的接线插入了趴在天花板上那个男人的后脑勺，跳下来的他整个人进入了浴缸内。
“数据，你干的不错。”
像是蜘蛛一般的怪物眼睛闪烁出几丝蓝色的光芒，眼睛男满意地笑了笑，把线插入了自己的脑机接口。
“云层子网么，还没试过呢，让我来看看要找的宝藏是不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