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利贷——又一个克里特语言没法表达的词汇。
    穆辰洲心里嘀咕半天，想出一个主意。
    他对海狼头目皱眉说道：“兄弟，你们这个太不合理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要多还一倍的钱。”
    “兄弟？”海狼头目愣了一秒，又解释道：“这是我们的规矩。”
    他们长期靠这种方式榨取钱财，没有觉得不合理。
    “就算是规矩，也不合理。”穆辰洲晃了晃手里的长剑，“这样吧，你们合理地借钱还钱，借一百金币，就还一百金币。这女孩现在只欠你们一百个金币。”
    “另外，你们对我妻子下毒，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了伤害，你们要做出赔偿。这个赔偿至少得一百金币。”
    “都是一百金币，正好这女孩的债就一笔勾销了，我们也不再找你要钱，你看怎么样？”
    海雯听了，在一旁抿嘴偷笑。
    明明是帮优丽娅把债赖掉了，却说得像是海狼这边赚到了一样。
    “您的妻子喝下的是雪毒花，只有催眠的作用，对身体没有伤害。”头目辩解道，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不该赔偿。
    这话穆辰洲就不爱听了，本来还想断他一手一脚的，现在把账抵消掉就算便宜他了。
    穆辰洲双眼一横，抬起长剑道：“雪毒花，名字都跟毒有关了，还没伤害？你当我不是克里特大陆的人，什么都不懂是吧？”
    “告诉你，我平时在家里，对我的珍宝讲话都舍不得大声，现在却被你们下毒，我正恨不得让你死在这里。”
    海雯只听见穆辰洲称她为“我的珍宝”，后面说什么也没听清，就开心得两眼冒泡，跟着帮腔道：“说得没错，你要是还有意见，我们就好好跟你计较计较。”
    “好吧……”海狼头目面对恐吓，只能舍财妥协。
    “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既然帮巴隆先生赖掉了两百金币，让他的女儿优丽娅免于还债。海雯也安然无恙，那这事情可以就这么算了。
    穆辰洲和索罗都没有再阻拦，默许海狼头目离开。
    想起来他也不容易，外面还躺着十多个他的手下，等着收尸。
    然而，海雯却突然开口说道：“我还要问你个事情，问完就放你离开。”
    海狼头目露出崩溃的眼神。
    死了十多个同伴，两百枚金币又打了水漂，都还没完，不知道这位红头发魔法师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我刚才听你说过，遇见红头发又漂亮的魔法师，就没有好事……”
    “你是不是还见过其他的红头发魔法师？”海雯问道，“漂亮的。”
    海狼头目有点懵圈地看着海雯，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为什么让魔法师如此在意。
    “是的，见过。”他漫不经心地答道。
    海雯双眸一亮，追问道：“什么时候见到的？她长什么样子？”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长得……”海狼头目双眼看向斜上方，搜索记忆，“很漂亮，跟你似乎还有点像。”
    “不，又不太一样……”头目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描述，说不清到底和海雯像还是不像。
    穆辰洲在一边判断，可能属于神似貌不似，或者貌似神不似。
    只有这样，才会让形容者说不清楚，加上年代久远、印象模糊，就更摸不清头脑了。
    他已经猜到海雯想打听谁了。
    海雯只要听到说“跟自己有点像”，不管后面有没有否定，都两眼放光。
    “她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吗？”
    “没印象了。”海狼头目说道，“她的名字我听过几次，但时间太久，记不起来了。”
    穆辰洲看他那搜索记忆的表情，看得心里发慌，干脆替海雯提示道：“是不是叫菲露雅·希斯塔巴？”
    海雯在一旁向穆辰洲眨巴眼，自家先生知道自己所想，这一点让她很开心。
    “对！就是这个名字。”海狼头目咋呼一声，似乎脑袋里很多记忆都被成功搜索出来。
    海雯顿时心情澎湃，走到海狼头目面前：“你在哪里见过她？发生过些什么？全部告诉我！”
    “这……”海狼头目迟疑，“这说起来要花上很多时间。”
    他望望屋外，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如果要把他知道的关于菲露雅·希斯塔巴的事情全部说一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摆脱这帮人的魔爪。
    “天色很暗了，公主还在担心我们。”索罗突然开口道，“这样吧，我们先带巴隆先生的女儿去见公主，然后再找地方问你小姨的事情。”
    “这个提议很好。”穆辰洲赞同道，同时对崩溃的海狼头目吆喝：“你，跟着我们。”
    公主第一眼见到优丽娅·塞辅路斯，眼神很异样。
    也许是出于对她失去父亲而不知情的同情，或者是对她可爱精明的外貌有不寻常的眼缘，总之，公主看待优丽娅异于其他的陌生人，显得很亲切，像是看待自己的小表妹。
    而优丽娅总是低着头。当她知道自己企图绑架的人，竟然是高贵的公主后，怯弱和愧疚的心情，让她不敢抬眼。
    是穆辰洲和海雯带优丽娅来到公主的房间。
    索罗则带着海狼头目，待在对面酒馆里。
    为了稳妥起见，不能让海狼的人知道住处和具体的房间。索罗就在绑架事发的酒馆里等着，等公主见到海雯安然无恙后，再在酒馆会合，去查问关于菲露雅·希斯塔巴的事情。
    优丽娅这个女孩，从小到大没见过公主。虽说北风王国有两位公主，但她连北风王国的首都仲夏堡都只去过一次，更别说面对面看见王族了。
    优丽娅也没听说过“阿斯兰特公主美若凡仙”的说法。
    她间隔不了半分钟，就会忍不住偷瞄眼前的赫尔克迪拉公主，心中万般感叹：真美，美得摄人心魄……是不是所有的公主都这么美？
    这么美的公主，对陌生的平民还如此友善，优丽娅心中的愧疚如同雪山顶上崩塌的白雪，倾斜般地冲击而来。
    最终，她流下眼泪，向公主说道：“对不起，公主殿下。今天下午你们遭遇的事情，是我做的。”
    公主愣神坐着，感到不可思议。
    她抬头看看海雯和穆辰洲，两人的脸上都挂着藉慰的微笑。
    公主和他们交换眼神后，心中猜想：不管发生了什么，似乎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事出必然有因，她的理由以后可以慢慢问清。这个叫优丽娅的女孩哭着道歉，能看出她在为此愧疚。
    而此刻，公主觉得不算什么。
    相比起来，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所带来的愧疚，比优丽娅多上百倍。
    听闻过噩耗的公主，心里比谁都清楚：告诉别人噩耗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
    公主紧咬着嘴唇，轻轻摸了摸优丽娅低着的头，然后缓缓从包里拿出巴隆先生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