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闻土的神态太认真,表情太专注,真的让人不敢打扰。
我就这么在一边站着看。
阿丘也在一边站着看。和我的好奇不同,阿丘神色有些紧张。我想起刚刚进屋前,吕先生说差点被熏死了那句话,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
足足五分钟,吕先生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用鼻子闻土,鼻子不时用力猛地吸一下,好像识别某种气味。
我突然感到精神有些恍惚。对方痴迷的神态不知为什么让我想到了严昊。那天我进到严昊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严昊目光紧盯着那幅桃源仙境图在看,也是这么痴迷。
当然,吕先生和严昊毫无瓜葛,我只是脑子里突然闪出这个念头而已。我一直觉得,严昊与合聚德拍卖行出事应该有很大的关联,脑子里经常蹦出严昊也就不奇怪了。
又过了几分钟之后,吕先生脸上认真的表情变得陶醉起来。只见他一边闻,一边点头,到了最后,他先是微笑,继而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我不由向后退了几步。我觉得可以下结论了,这个吕先生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
绝对是的。
捧着一袋子土闻个不停,突然就哈哈大笑,这绝对不是个正常人啊。
想到墩子说对方像猎狗一样的那些话,我忍俊不禁,不由呵呵轻笑了两声。
吕先生见我笑,他却止住笑,眼神怪怪地问我:“不知陈先生你笑什么?”
我心说只许你笑不许我笑?嘴上却道:“我想吕先生您一定有了收获。见您高兴,我自然心情也好。”
对方听不出我语气有讥讽味道,却认真地问我:“宁州市道观建于何年?何人在道观内修道?”
我老实回道:“不知道。”
我现在已经认定对方是神经病了,我都有点后悔答应阿丘来南方。要不是因为吕先生在凤凰古城鉴宝大会上说那个塔型青花罐是不祥之物,不是为查询合聚德拍卖行出事根源的话,我才不来呢。
“陈先生肯定不知道。”阿丘接着我的话说,“我去当地民俗协会查过资料了,没有关于那个道馆的记载。问工作人员,他们也说不知道。甚至他们说连宁州市有道观也不知道。”
“这才是真正的修道啊,”吕先生用赞赏的语气说,“不声不响建个道观,安安稳稳住在里面修道。这才是道家的本意…”
说到这里,他指着地上被已摔成碎片的陶罐,说,“那是瞎几把吊,这是道家正宗,两者有天壤之别。”
我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心想对方既然胡说耽误时间,那我就别遮掩了,干脆把想知道的事情弄明白吧。
我说:“我听阿丘说吕先生您曾经做过凤凰古城鉴宝大会的评委,是有这么回事吧?”
吕先生一摆手,“沽名钓誉,不值得提。若不是为我古玩店打广告,我才不去凑那热闹呢。一群傻吊,一个比一个会装逼。回来后我恶心的都几天吃不下饭。”
我想起阿丘说对方卖自己制作的古董是为了把赚来的钱在市区建设道观,不知真假,忍不住想求证一下,我问:“听说吕先生您想盖一座道观,是吗?”
“不错。”
“吕先生是不是对修道很感兴趣啊?”
“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我很惊讶,“既然没兴趣,那您为何建道观呀?”
对方没直接回答我的问话,只见他失望地摇了半天头后,说了一句,“没办法,装逼的人太多。”
我当然听不懂这话啥意思,再要问时,对方又目光如电地盯着我,说:“你是不是想知道关于那个罐子的事情?”
我很惊讶,我只提了一句凤凰古城鉴宝,对方就知道我想什么,这人虽神经不正常,眼睛却很毒。
我现在没时间好奇对方为什么说装逼的人太多那句话,既然对方主动把话题扯到青花罐上,那我当然要弄个明白。
我觉得没必要隐瞒,就把我开合聚德拍卖行以及拍卖行因为那个塔型青花罐出事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后,我对吕先生说:“你第一眼看到它,就说它是不祥之物。您真是神人。我要早遇到您,我就不会碰那个罐子了。”
对方摇头,“我说它是不祥之物和你拍卖行因为它关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的错误是没有发现苏麻离青是后来被人加到釉内去的,或者你知道,但你为了拍出高价,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是你把你自己害了。你是自作自受。”
对方的话虽难听,却让我一呆。
不错,我当时是怀疑来着,但我没有下功夫去鉴别。我承认,我没能经受得住名和利的诱惑。
“那么,吕先生您说它不详…是因为?”
“东西上面笼罩了一层阴气,应该来自古墓。所以我说它不祥。”
“啊?”我吃惊道,“那个唐塔型青花罐是从古墓里弄出来的?”
“一点不错。”对方得意道,“当时我坐在评委席上,距离鉴宝台五米多远,东西一上台,我就闻到了。”
我暗笑,对方鼻子厉害我承认,但要说能闻出青花罐是古墓里的东西,未免太夸张了。
吕先生见我怀疑,他不屑道:“古墓内出来的东西我一闻便知,这不算本事。真正的本事在这里…”
他指向塑料袋里的土,“我刚才已经闻出来了,真的有道士在你们那地方的道观修炼过,并且时间不短,至少十年,不,不止十年,时间应该还要长…”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
见过装逼的,没见过这么装逼的。居然捧着个土闻上一闻,就装模作样地说什么有道士修炼过,还把道士修炼的时间长短也闻出来了。
我靠!这逼装的也太出格了吧。
“你笑什么?”吕先生突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