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夜,几人将紫桓捆起来抬入房中。
至此,几个人真是上了一条船了。
人生的选择处处都在。
有时,在你做出选择时,你的命运就已经改变。
主子终究是主子,做完这一切时,马夫腿一软,跪倒在胭脂跟前。
“夫人,求夫人一定要保小人性命,奴才绑主子,是大罪,若揭出来小人就活不成了。”
院子里一片漆黑,藏在云影中的月亮露出来,洒下暗淡月辉,照着院中正发生的勾当。
“这一切,是我所主使,不顾着你们几人,就是不顾我自己。你起来听我说。”
马夫站起身,胭脂道,“我知道你一家老小都等你养活,你定要稳住,等些事过去,我会关了那间药铺,你想做些小买卖,那房子,我买下来给你,让你有个长久营生。”
胭脂心中早有成算,在她对紫桓彻底灰心的那一夜,计划就已经在心中一点点成型。
马夫听了,早把那点害怕抛之脑后,未来安定的好日子,就在眼前。
他跟胭脂磕了几个响头。
胭脂又和珍珠说,“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你丈夫不是良人。只要你愿意,有我一天日子,就有你一天。你若愿意,可以一直跟随着我。女人独自在外讨生活不好讨,所以我不能随便放你出去。”
珍珠点头,“夫人待我一片真心,我来宅中虽然时间不长,但这里就如我娘家一般。我自然愿意追随夫人。”
穗儿不等胭脂开口,“我跟着夫人。若不是夫人我可能已经寻短见了。”
胭脂眼底一片绝然,“我不能再放这个魔鬼出去害人。”
“夫人,是不是现在就要……动手?”
珍珠问,几人肚里清楚,把老爷就这么捆着困在房中,不是办法,想一劳永逸就只有一条路。
“你们都听我安排,我们少不得得有个关要闯一闯,过去了一切安然。”
……
故而胭脂并不心慌,她知道紫桓一向善于结交各色人等。
而且极擅于同官府打交道。
加上那夜当面和小李总管结怨,想来对方是个难缠货色,不会就这么过去。
果然,这天就迎来几人上门。
“几位爷请。”
她带着几人来到主屋,第二天她就把紫桓挪到这里。
几人依次进来,屋里布置富贵逼人。
和紫桓平日为人很是契合。
只见这位“严爷”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似在昏睡。的确一脸病容。
县太爷唤了他几声,他毫无反应,沉吟片刻问胭脂,“请问夫人,一向给严老爷请的哪位医生?”
胭脂戚然答道,“听说东门那里的陈大夫是咱们这儿最好的大夫,家中一向请他来瞧病。”
县老爷点点头,“他已算不错的,不过我府里有位大夫,医术高明,夫人愿意一试吗?”
胭脂惊喜地问,“可是真的?若能让我家老爷苏醒,我一定重谢。”
她抽泣起来,“县爷不晓得,我们一大家子都指着他呢,他要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呀?”
县爷深以为然。
妇人只会管管宅院,怎么能抛头露面出去营生?
再看胭脂,一身富贵相,一看就是过惯好日子的,不知哪家千金。
这位严爷这么能赚钱,从哪说起他夫人也不会要害他呀?
没哪个女人傻到害死自己丈夫,还是个这么俊俏多金的男人。
都怪自己小舅子,没一点实证就污蔑一个妇道人家。
他自己也心急那几间铺面的股子,闹得糊涂起来。
当下把传自家大夫,来检验严大爷情况的心思,改成真心想帮胭脂治好她夫君。
府里的大夫来了,诊脉花了不少时间。
几人坐在中堂,茶都沏了三遍。
那大夫才出来,面露难色,“这位爷脉象虚得紧呐,不好办,想是长久以来身子都不大好,此次只是久病暴发。”
胭脂心中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给紫桓只下了迷药,混上极微量的假死药。
他有脉,却很轻微,高明的大夫自然可以诊上一诊,但他各方面并没有一点中毒迹象。
再说紫桓实在没什么病,只是吸香药导致身子虚。
他摇摇头,“恐怕是虚空至极才会晕睡不醒。”
胭脂惊惶地问,“那他什么时候才可以醒过来?”
大夫为难地摇摇头,“老朽医术有限,也只是开些进补的药剂,因为实在诊不出他有什么病。”
“他发病之时是不是急火攻心,突然倒下?”
胭脂点头,“是,那日从外头进来,冲着小妇人就发脾气,说不几句,突然就晕了,不知在外听谁瞎胡说了些什么?”
“他这一病,我倒把这件事给忘了,请问李总管,那日是谁挑起了我夫君的怒火?”
小李总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挑衅最终挑到自己身上,他一个壮汉站在那里,支支吾吾说不出半个字。
还是县爷打破僵住的气氛。
“咱们先把严爷的病治好再说吧。”
胭脂点点头,“但凭大人为我做主,夫君一倒下,我没脚蟹似的,一点主意也没了。”
大夫开了方子,连连叹气,想是感慨自己医术尚是不足。
“这药先吃着吧,未必一时就见效,不行建议你们去外面寻一寻更高明的大夫,小医医术有限。”
他先告辞,胭脂忙叫人取了银子追出去送大夫出门。
这几人气势汹汹而来,什么也没找到,偃旗息鼓而归。
胭脂将几人送出大门说道,“感谢几位在我夫君病重之时,还惦记着他,没想到我们来此地不久,却能交到朋友。”
她又向几人行了礼,说得十分恳切。
上了车,县爷先赏小舅子一个耳光,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要不是方才我为你挡了一下,顺着这女人话向下说,她非追查那日引发严爷病症之人,我看你吃不了兜着走,还得我给你擦屁股。”
小李总管捂着脸,一个壮硕大汉委屈得像个孩子,“那现在怎么办?到嘴的肥鸭子就这么飞喽?”
县爷一转眼珠,“你在柜上,赶紧找找那香药方子。”
“有了那方子,没他姓严的,我们一样可以开店。”
“这东西简直就捡钱。”县爷吩咐道。
那张方子,紫桓怎么肯放药铺,他这人一向多疑,方子自然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