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人人都有难题
作者:芥末辣不辣   秦凤药传奇最新章节     
    夜里,众人都睡下,胭脂独自起身挑着一盏孤灯来到紫桓屋内。

    她最后细细打量自己的丈夫,每一眼都看得那么仔细。

    想要把他深深刻入心底。

    两人在幽暗的烛光下沉默着,紫桓闭着的眼皮轻微颤动。

    仿佛不甘心,胭脂叹息道,“事到如今,你还挣扎什么呢。”

    她倒出口茶,将假死药掺入茶中,拿了汤勺,捏住他的下巴,令他张口,将茶一勺勺喂他喝下。

    喝光后,她的手掌按在他胸膛上。

    那心跳越来越缓,越来越轻,终是感知不到了。

    她起身,打量着丈夫消瘦的脸颊,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

    青山绿水间,他负手站在船上,身着锦衣,阳光照在他俊秀的面庞上,他的眼睛充满野心和勃勃生命力。

    走到今天,床上这人还是当初那个人吗?已经不重要了。

    她最后望了床上的人一眼,依依不舍吹熄了烛火。

    第二天一早,轮到穗儿照顾紫桓,她端着热水进去,哭喊着从房里冲出来。

    老爷过身了。

    余下几人大家哭成一团。

    胭脂冷静地差管家去告诉县爷。

    头几天县爷才来过,今天怎么严大爷就没了,他也觉有些突然。

    派了仵作同自己一起去了宅中。

    严爷的尸身就在床上躺着,同那天的模样一样。

    仵作查验过后,确定是自然死亡,没有任何外力与下毒的迹象。

    开了证明,县爷看胭脂哭软在地上,只得耐着性子安慰几句。

    这么一大家子,没了当家的,要不了多久,也就衰败了。

    这位爷是个能人,只恨结识太晚,不然大家一起早发财了。

    人走茶凉,县太爷感伤一回也就罢了。

    胭脂见过了这关,又有了官府签发的死亡证明。

    当天夜里又灌一回药,停灵七天,眼见着紫桓的身体变硬生出斑,知道是真去了。

    她头几日已哭得太多,看到紫桓真过了身,反倒流不出一滴泪。

    由新管家主事,买了寿材殓了尸身,入土安葬,立好石碑。

    她用了他的真名字。

    阴沉的天空下,白幡飘舞,乌鸦立在树枝上发出聒噪的哭叫声,一拔新土高高拢起,这就是紫桓最后的归宿。

    丧事办完,她不再停留,带着所有人离开这个伤心地。

    那样一个家,曾经热闹喧嚣过,如今统共只余管家、珍珠、穗儿、乳娘、金哥儿五人赶着两辆车上路。

    走至半途,遇到一人骑着马,见车拦下问车里坐着谁?可是严家夫人。

    胭脂伸出头,见是自己曾雇过的保镖中的护卫首领。

    护卫说自己家里没余什么人,他也不稀罕种地,想到胭脂这儿寻个活。

    跑去旧宅见人都走光,问过邻居得知刚走不久,便追过来。

    胭脂欣喜,一行人变成六人,一起向新地方出发。

    不知又有什么新的机遇等着他们呢?

    ……

    杏子在宫中制出许多蜜丸,吃起来方便,药效也好。

    她日日待在宫里钻入药方中,潜心研究。

    青连同她说过老夫人寿诞后,她虽同意一起参加,仍是冷冷的。

    两个孩子久不见母亲,每见青连总是询问。

    青连实在无奈,找到凤药诉苦。

    “凤药,我知道以前杏子与我在大宅同住的那段时间过得不高兴,可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也该放下了呀。”

    “我不为别的,只为孩子们可以多同娘亲在一起。”

    凤药不好评价只说,“青连,我只觉得把孩子养在大宅,不同你和杏子生活在一起,就已经离谱。你们又不是孩子很多,一共两个,为何不带在身边?”

    “她不是不想孩子,而是不想去你家吧。”

    杏子与青连和婆母同住的那段时间并不算长,凤药没听杏子提起过,并不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听青连的抱怨也能猜出来,那段时间与婆家人相处并不愉快。

    家庭里的事,凤药本不欲多问。

    可青连求到她头上,一个是多年老友,一个是情如女儿的杏子。

    她还是想知道杏子有没有什么难处。

    她带大的女孩子,自然偏疼多些的。

    待手里事忙完,她步行向太医院而去,阳光和暖,枝头远看已见新绿,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关于大军即将压境之事,皇帝与常大人密会多次,已有安排。

    凤药也从紧张中微微缓过一些。

    朝廷看似仍然如平时一般上朝散朝。

    但宫禁中的军营已悄无声息开始重新布置。

    归大人被皇上紧急召入宫中,统领中央军。

    曹峥更是被委以重任,把握皇宫外城防务,整个京中开始宵禁。

    百姓对将要到来的大事毫无知觉,仍像从前一样过着小日子。

    凤药止住要去报告的药童,悄悄走入内室,推开门,并没看到想象中杏子忙碌着画面。

    她背着门,坐在屋子当中,在发呆。

    连凤药进屋都没听到。

    凤药没惊动她,观察她片刻。

    她的肩膀塌着,背微微拱起,不似平日挺的那样直。

    整个人一动不动,犹如一个雕塑。

    凤药很了解杏子,她这是满怀心事。

    喜欢的那本医书摊在桌上,一只茶盏放在医书上,放在平时,这一幕绝对不会发生。

    医书是杏子的心肝宝贝,不允许装着水的杯子压在书上。

    凤药轻飘飘绕到她面前,才惊动了她。

    “姑姑来了。”

    屋里虽不算光亮,却也能看出杏子脸有些水肿。

    凤药把手放在她肩上柔声问,“什么时候同姑姑这么见外啦?”

    “有心事也不同姑姑说?”

    杏子皱起眉,摇头,“倒没什么大事。”

    “还说呢,青连来找过我了。”

    “他说你总不回家。杏子,逃避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杏子将头靠在凤药肩上,轻声问,“如果一个家曾经是我的靠山,是让我感觉到安全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枷锁,让我讨厌,该怎么选择?”

    “你必须先确定自己这种感觉是不是真的,人的感情总在变化中,曾经打动过你的东西也许现在打动不了你,曾经感动过你的东西现在也不能再感动你……”

    “可是有些东西如果没变,比如,青连一直在意你的那颗心,你稀罕不稀罕?孩子们对你最纯真的依恋,你在不在意?”

    “你与青连已经搬出来自己生活,你到底纠结什么,告诉姑姑吧。”

    杏子不知从何说起,她不能说,有些事连凤姑姑也不能说。

    “那就说目前最困扰你的事。”

    “我的一对儿女,儿子我的确做不得主,他在薛家的私塾读书,将来要走仕途。”

    “可是女儿我想带在身边,教她医术。那边不肯放人。”

    “我是因为这个才与青连闹起来,我不想看到一个不支持我的人整日在身边打转。”

    她想到女儿等在薛府不能跟在自己身边变得异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