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使者?”
见朱标没有理会高丽每年朝贡的请求,反而看向是自己。
足利清当即会意,躬身再拜后,似争宠比试般,愈发恭敬说道:
“我国深受天朝大恩,天朝有命,臣不敢辞。”
“外臣愿即刻回国,举国同力,为大明效力!”
“我国境内,凡大明有所需,但可取之!”
此话一出。
饶是开济、詹同等文臣也是一阵诧异。
倭国先前可没这么恭敬啊。
怎么现在,倭国使臣恭顺谦卑的模样,就好似忠犬一般。
和有所诧异的众人不同。
席间宋濂、高启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倭国,蛮夷尔。
见利岂能不忘义?
此时他们倭国正值南北混战。
若是得到大明的支持,不仅意味着他们能在战场取胜。
而且只要得到大明的支持,他们一朝的正统地位便无人质疑。
毕竟在邻邦诸国眼中,中原大国从来都是只能仰望的庞然大物。
即便遭受蒙元的铁蹄践踏,可顽强的民族精神依旧不朽。
甚至仅用了数十年时间,便将他们视作噩梦,认为无可战胜的蒙元屠夫,尽数赶回了草原。
强汉,盛唐,繁宋的荣光虽已不在,可辉煌的记忆却在所有人心中。
因此只要天朝降下恩旨,承认他们的正统地位。
无论是邻邦诸国,甚至就连他们倭国自己的子民,都绝不会怀疑其正统地位的合法性。
这便是仁义大国的公信力。
这便是在这个时代,大明超然的国际地位。
“足....足利使者,你此言,可曾禀明你主?”
“虽未禀明,可我主定然也是这个意思。”
足利挺直身子,似仰仗大明国威般,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冲王琦训斥道:
“邻边小国,哪个不曾受天朝恩惠。”
“我朝虽远处海外,可知恩图报几字,实不敢忘。”
“若天朝所需,莫说是金银俗物,纵然我朝全体百姓,亦可为大明赴死。”
语罢,足利冲朱标恭敬再拜后,正色回道:
“听闻天朝大兴国战,倭国愿为天朝马前卒!”
闻言至此,王琦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若论给大明当狗,他还真比不上倭国的足利清。
可让他不解的是。
倭国与大明相隔重洋,足利清为何会如此恭敬。
举国同力,效忠大明,这已经不是作为藩属国臣服大明了。
大明所需,但可取之,这几乎是自愿将倭国并入大明。
“大太子殿下....”
就在朱标准备表态之时。
王琦盯着朱标脚下的地面,愈发恭敬说道。
“大太子殿下,外臣愿即刻回国,求我王下令。”
“援助北元的高丽将士,临阵倒戈,相助大明!”
“临阵倒戈?相助大明?”
听到朱标语气玩味,轻笑重复。
一旁蓝玉见状,竟直接笑出了声。
也是看到朱标并无责备。
沐英、顾时、郭英等一众武将,也跟着放声大笑了起来。
“大...大太子殿下.....”
“不得失礼!”
朱标强压扬起的嘴角,转向看向蓝玉故作责备道:
“御前失仪,该当何罪!”
“末将知罪。”
见此情形,王琦心头一喜。
若朱标当着一众文武的面,训斥失礼亲卫,这也算给足了他这个使臣的面子。
也能说明,大明多少对他们高丽,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念及至此,王琦长舒一口气的同时,腰杆不由挺直了几分。
可下一秒。
只见朱标举起酒杯递到蓝玉,轻笑说道:
“御前失仪,罚酒三杯!”
“末将领罚!”
见蓝玉拿起酒盅,接连喝下三杯。
王琦面色铁青,自觉蒙受了极大的屈辱。
即便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来。
罚酒三杯非但不是惩处,反倒更像是赏赐。
王琦又怎会不知,此举是对他的羞辱,更是对他们高丽的轻视。
“大太子殿下!”
“我高丽诚心请罪,何必折辱于臣!”
“放肆!”
听到王琦竟敢质问朱标。
蓝玉当即抽出长刀,直接架在王琦的脖子上。
而此时朱标眸光戏谑,上下打量一番后,轻笑反问道:
“你觉得孤是在羞辱你?”
“正是!”
“外臣乃高丽使臣,诚心为我朝请罪。”
“然大太子奚落外臣是小,轻视我朝是真。”
“还请大太子殿下顾念天朝威仪,重惩方才失礼士卒!”
“高丽一朝,首鼠两端乃是本性,今日竟敢在孤面前妄谈礼法?”
朱标收起脸上笑意,正色问道:
“至正十六年,元朝与红巾军交战,当时还是北元臣属的高丽,出兵鸭绿江,进攻辽东,先后占领和州,登州,定州,长州等镇。”
“后北元震怒,扬言远征高丽,大军未至,你主王颛便斩杀了当时攻占辽东等地的武将。”
“你主对待手下士卒,尚且两面三刀,忘恩背义。”
“你高丽一朝安敢妄言礼、法二字?”
“这....”
“想要孤以礼待之,可你高丽一朝也要配得上才行!”
“洪武二年,我朝大军刚刚攻克北平,你高丽便派遣使者,向我大明称臣。”
“两月前,我朝出一宵小,你朝便派兵增援北元,意图进攻大明。”
“而现在,你又言说愿在北面战场,临阵倒戈,攻击北元。”
“数年时间,多次反复,短短两月,投而复叛。”
“如此见风使舵,首鼠两端之徒,安能得到邻邦诸国的尊重!”
“这.....”
王琦面色铁青,自觉理亏之下,再无先前据理力争之态。
此时额上满是汗水,难堪之下,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大太子,此次.....此次我朝愿诚心归顺.....”
“时降时叛,是友是敌?”
“大太子....”
“降而复叛,叛而再投,此次诚心,又在哪里?”
朱标语气虽是深沉。
可字字诛心,驳的王琦无话可说。
哪怕王琦自己也觉得,他们高丽一朝,的确过于反复无常,不值得信任。
“蓝玉!”
“末将在!”
“告诉高丽使臣,方才你为何发笑!”
“是!”
蓝玉恭敬拱手后,抬眸俯视王琦,没好气道:
“末将笑高丽一朝想再投我大明,反击北元。”
“如此摇摆反复,大明不容,北元亦不容!”
“末将还笑高丽一朝自视过高,纵然其举全国之力,相助北元。”
“于我大明锐士跟前,也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你.....大明乃天朝上国,怎....怎可如此欺人.....”
听到王琦竟用道德来约束大明。
周围众人再次轻笑出声。
毫无信义之国,却想要大明以信义待之,这简直就是笑话。
“高丽使者。”
高启缓步出班,冲老朱、朱标恭敬一拜后。
继而看向王琦,冷声质问:
“我大明的确乃天朝上国,自当宽宏雅量。”
“可雅量待人,人也要以礼回之。”
“往日种种,今日此番,你高丽一朝配的起一个礼字?”
“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危。”
“今日我朝大兴国战,乃是要教化尔等百姓,日后尊礼奉法!”
“你....”
“你....”
见不仅朱标这个太子,就连朝堂文臣、武将,都对他们高丽心怀鄙夷。
王琦面色涨红,尴尬之下竟无从辩驳。
“大皇帝!”
旋即,王琦连忙冲老朱叩头。
“大皇帝!”
“此次我朝臣服,乃真心诚意,日后绝不再叛!”
“还请大皇帝网开一面,容我朝将功补过!”
纵然老朱对高丽反复本性深恶痛绝。
可朱标当了喷子,他这个皇帝,自然要彰显大国气量。
“高丽一朝虽是反复,可我大明亦有容人之量.....”
“多谢大皇帝,多谢大皇帝!”
就在王琦疯狂谢恩之时,老朱神色平静,淡淡说道:
“然高丽一朝反复无常,已成本性。”
“此次归附,当表诚心。”
“朕格外开恩,准高丽王上京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