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瞬间喧闹一片。
本以为锦衣卫随意捕拿官员下狱已是妄为之极限。
可谁也没想到了,毛骧竟敢在未得到圣旨的前提下,竟敢在皇帝、太子返京之前,斩杀六部尚书。
“堂堂尚书,六部主官!那毛骧说斩便斩?”吏部中正左侍郎费成仁愤怒之余,满是难以置信。
“诸位大人,此事千真万确,断不会有错。”
“明日!就在明日,礼部尚书李叔正大人便要被锦衣卫斩首示众!”
“放肆!那毛骧当真放肆!”
“陛下、太子离京,功勋武将多驻守北境,加上詹大人、姚大人闭门不出,区区锦衣卫指挥使竟果真能只手遮天?”
“眼下这应天皇城,岂不是锦衣卫当家做主!”
“借陛下、太子离京,锦衣卫肆意捕拿朝廷命官,更是要斩首六部尚书,这毛骧眼中还有没有国法!”
“悲乎大明!哀乎大明!”
就在众人愤懑开口,厉声怒斥之时。
只见礼部官员陈杰突然跪向苍天,悲声哀嚎道:“酷吏鹰犬竟踩到我等文臣头上,悲乎我大明!”
“酷吏乱国就在眼前,酷吏窃国岂会远乎?”
话音落下,原本喧哗的众人渐渐熄声,表情凝重,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先前!
他们对锦衣卫的态度,自是畏惧大于愤怒。
毕竟锦衣卫尚未对他们出手。
而且他们也担心,锦衣卫下一步便是对他们出手。
也是因此,在陈杰说出这话之前。众人最多不过是聚集一处,发发牢骚,怒斥几句。
可现在!
恰如陈杰所言,锦衣卫随意捕拿六部官员,甚至没有得到皇帝、太子旨意便要斩首六部主官。
这便是锦衣卫对他们文臣示威,锦衣卫显然是要凌驾于他们文臣之上!
一旦这个头开始,那他们这些文臣再也别奢望什么重铸前宋文臣的鼎盛之势。
今后的大明朝堂。
有军功爵位的武将地位最盛,其次便是锦衣卫,排在末尾的才是他们这般文臣!
“陈大人所言极是,酷吏乱国就在眼前,酷吏窃国岂会远哉?”
“眼下该当如何啊!”
“詹尚书、姚大人闭门不出,就连户部李俨李尚书,刑部开济尚书都不出面。”
“我等势单力薄,人微言轻,即便有心更正酷吏乱象,也是无力回天啊!”
“又有何妨!”
费成仁表情郑重,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慨然之态。
“诸位尚书身在高位,明哲保身,可我等怎能置若罔闻?”
“陛下、皇后娘娘不在京城,太子虽也离京,可还有太子妃留在宫中......”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不等费成仁说完,周围众人连忙上前劝阻道:“外臣不可独见皇家女眷!此乃历朝历代之规。”
“若是费大人贸然,待陛下、太子回京定免不了一顿斥责!”
“况且太子妃又无监国之权......”
“纵然太子妃无监国之权,然只要太子妃能出面为李叔正大人求情,想那毛骧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僭越。”
“为我朝长远计,本官又怎会顾念己身?待陛下、太子还朝后,一切自有定论。”
就在众人仔细琢磨此法是否可行之时。
只见费成仁大步朝门外走去的同时,朗声开口道:
“本官欲往皇城门前静坐叩阙,不知可有大人愿意同行!”
“......”
片刻沉默过后,众人响应声接连不断。
“本官愿同往!费大人不顾己身,本官自当效仿!”
“下官也愿同去!”
“我等同行!”
毕竟费成仁愿意出这个头,众人自然也愿跟随。
若是成了,便是他们文臣打压锦衣卫的一个漂亮仗。
即便不成,也有费成仁这个出头鸟在前面顶着。
哪怕朱标回来怪罪,那他们这些人最多不过是挨几板子。
一时间,众多官员纷纷通知同僚,相约一同到皇宫外静坐叩阙。
而听到消息。
原本被安排到礼部,负责朱标大婚庆典的詹同,虽然嘴上说着与众人同行。可待来人走后,他却径直朝自家府邸走去。
毕竟他老爹詹同早就告诫过他,太子未返京之前,只需做好分内的差事。
回到家中。
让詹徽诧异的是,户部尚书李俨、刑部尚书开济,还有秃脑袋的姚广孝竟都在他家正堂。
“侄儿拜见诸位叔伯。”
见还是下午便早早放班回府的詹徽,詹同面色微沉,当即问道:
“今日为何回来如此之早?”
“回禀父亲,各部都已放班,一众同僚......”詹徽顿了一下,旋即改口道:“各部大人相约到了皇城外静坐叩阙,求太子妃出面为李叔正李大人求情。”
“胡闹!外臣安能求见皇亲内眷?这群人当真胡闹!”
詹同说话的同时,似有埋怨般瞥了眼身旁的姚广孝。
若不是姚广孝提议他们二人闭门不出,毛骧不会那般肆意妄为,六部官员也不会想出求见皇亲女眷这般荒唐的闹剧。
“道衍大师,现在该当如何啊?”
明白詹同的埋怨,姚广孝拿起杯盏微微抿了一口,若无其事道:“下官先前便说过了,下官奉太子命还俗,詹尚书切勿在称呼在下佛家法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
詹同当真被姚广孝气的不行。
此次官员进宫叩阙,无论太子妃出面与否。
这么大个动静,他詹同都有理政不力的失职之责。
若是太子妃当真出面为李叔正求情,耽误了太子的计划不算,甚至还会惹得太子迁怒太子妃。
倘若如此。
那他詹同得罪的,就不只有太子、太子妃以及满朝官员。
甚至常家,甚至所有功勋武将,都会认为他詹同只为明哲保身,让太子夫妇心生嫌隙!
“姚广孝!今日你必须说个章程出来!”
“是求见韩国公,请韩国公出面。还是你我此刻赶到皇宫,劝说各位官员离开。”
“詹尚书何必如此心急......”
“火烧眉毛,岂能不急!”
詹同猛的站起身子,冲姚广孝没好气道:
“太子临行前乃是命你我二人于毛骧一同理政,可这一月来,你我一面未露。”
“此次官员叩阙,求见太子妃。这么大的事,你还打算置身事外?”
“你就不怕太子回京,治你渎职之罪!”
看着愤怒之下,胸膛都跟着剧烈起伏的詹同。
姚广孝一个没忍住竟直接轻笑出声。
也是见都到这个时候了,姚广孝竟还能笑的出来,甚至还打算拿起茶杯品茶。
詹同气恼之上,竟一把拿起姚广孝面前杯盏,重重砸在了地上。
“姚广孝!失职之罪,可大可小!”
“若牵扯甚大,满门抄斩都不是没可能!”
“在下孑然一身,无妻无子,连做所都没,满门抄斩不过只斩在下一人。”听到姚广孝小声嘀咕。
詹同只觉眼前一黑,竟原地趔趄了一下。
若非其子詹徽快步上前搀扶,没准便直接摔到了地上。
“姚世叔莫要再戏言了,家父已然心急如焚。”
“若世叔心有丘壑还请直言!”
“嗯。”姚广孝也意识到自己捉弄詹同有些过火,旋即起身走到詹同跟前,郑重告罪道:“在下失礼,还望詹大人莫要怪罪。”
“哼!”
“方才詹大人所言不错,待太子回京,定要治你我理政无方的失职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