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语罢,詹同目光直视前方,大步而去。
无论身后的詹徽如何呼喊,詹同似铁了心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般,没有片刻停留。
片刻功夫,詹家府邸。
詹徽刚走进大门,府上总管周晨当即伸手阻拦道:
“公子且慢,老爷吩咐,不准大人入府。”
周晨微微挥手,紧接着几名下人捧着詹徽的被褥、衣物甚至连同日常所用的器具都一并丢了出去。
见此情形,詹徽也意识到自家父亲乃是动了真怒。
当即跪在院中,冲屋内大声喊道:“父亲!孩儿只是想我詹家后世荣宠,并无急功近利之心。”
“还请父亲原谅孩儿,还请父亲当面训斥孩儿!”
不管詹徽如何大喊,正堂的詹同却未开口半句。
片刻功夫,当看到詹徽声音沙哑,可依旧扯着嗓子冲正堂认错。
管家周晨上前扶起詹徽的同时,低声说道:
“老爷吩咐,若公子知错,将正门外的东西收拾完毕,在外开府。”
“等到夜里,再悄悄从后门回来。”
“嗯?”
见詹徽还不明白,周晨扶着他往外走的同时,继续开解道:
“想来老爷如此,当是要让京城众人都知道,老爷已与公子划清界限。”
听到这话,詹徽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有些不爽的回头看了一眼。
自家父亲怕是以为自己将来定会惹出祸端,怕牵连詹家这才要让京城众人知道,他们父子已然断绝关系。
可世间父子亲情均是极其深重,多的是父亲为儿子考虑,悍不畏死。
可自家父亲却.....
收起心中不满,詹徽站在詹家府门前郑重一拜。
旋即从地上捡起几样东西便转身离去。
纵然对自己父亲如何很是不满,可詹徽却也清楚。
如今他能得朱标垂青,他能担任礼部侍郎一职,并非是因他才高。
相反,他很清楚自己能有如今坦途,也是赖于詹家家底,全因自己父亲在朝身居高位,因自己姐姐马上便要被纳入东宫。
若他当真与詹家断开联系,恐怕将来朱标便不会对他另眼相看,恐怕今后仕途也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平坦。
天垂暮色,渐渐黄昏。
詹徽老早便走到詹府后门。
确定四下无人后,他这才敲响后门走了进去。
待走到正堂,却见詹同依旧面色铁青,此刻正襟危坐坐于主位。而手边,却放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长鞭!
“父.....父亲大人.....”
“跪下!”
不等詹徽开口,詹同当即怒声呵斥。
而詹徽也不敢犹豫,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父亲,儿子知道今日朝会,儿子或有求官之嫌。”
“可儿子也是为了我詹家能得后世荣宠!”
“毕竟父亲百年之后,儿子便要扛起整个詹家.....”
“你的意思,是为父活着挡你路了?”
“儿子不敢!”听到詹同沉声反问,詹徽连忙摇头。
可下一秒。
却见詹同拿起桌上长鞭,狠狠便朝詹徽后背抽了过去。
“求官求职,无可厚非。说破大天不过只是德行有缺,急功好利罢了。”
“可你知道,一家一姓之父子都是握有实权意味着什么?”
“这....”
被自己父亲这么一说,詹徽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可不等他开口。
詹同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后背。
此时詹徽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后背的皮肤在鞭子落下的瞬间,当即敞开了一道口子,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后背当即蔓延全身。
“爹....”
“一家父子手握大权,饶是羸弱君主亦不能容!”
“当今陛下,今日之太子,哪个是羸弱之人?这二位哪个不是千古无一的雄主?”
“偏是如此,你竟然还敢应下礼部侍郎的差事!”
詹同当真被自己这儿子气的有些发蒙。
如今他虽被降职为吏部侍郎,可朱标并未指定新任尚书。依照常理,吏部依旧是他做主。
而礼部!
前尚书李叔正被斩,朱标又在朝堂上任命他儿子詹徽为礼部侍郎。
加之他詹同的缘由,礼部那些官员还不将詹徽视若主官?
可问题是,朝堂政务总揽于天家,分职为六部。
他詹家父子二人却独揽六中之二。
加之他女儿马上被纳入东宫。
除了外戚二字,詹同甚至想不到其他字眼形容他们詹家!
“混账东西!若你当真有才,若你深谙朝堂之道,为父请辞给你让路也无不可。”
“可你自己说说,于朝堂之上你算的上聪明人?”
“于陛下、太子治下,你能游刃有余?”
詹同气急,握紧手中长鞭又是几下。
当看到詹徽昏死过去,饶是詹同心有不忍,可依旧冲管家周晨下令道:
“吊起来!浇醒这畜生!”
“老爷.......”
“还不快去!”
听到詹同怒喝,管家周晨不敢犹豫,连忙命人将詹徽吊在房梁上。
可手中那盆冷水,他却怎么也泼不上去。
见此情形,詹同一把夺过木盆,朝着詹徽便泼了过去。
应天冬月虽不比北平极寒,可打来的井水却也刺骨。
一盆凉水落下,上一秒还昏死过去的詹徽,此刻凄惨哀嚎,当即惊醒了过来。
饶是如此,詹同手中长鞭依旧不停,朝着浑身湿漉漉的詹徽便又抽了过去。
“你且记住了,今日离开我詹家,日后詹家便与你无任何瓜葛!”
“你不可以詹家之子自居,更不能借你长姐作威作福。”
“日后于朝堂之上,你当要愈发谨慎,不可忤逆太子,尽心尽力!”
见詹徽被冻的瑟瑟发抖,脸上表情也是极其痛苦。
詹同轻叹口气,不愿继续教训詹徽,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血,詹同哪里忍心将他活活打死!
可事已至此,除此之外他便也没有其他办法。
就如他方才所言,若詹徽当真能在朝堂之上游刃有余,那他请辞也无不可。
只是詹同很清楚,就凭眼下的詹徽。若没有他这个当爹的从旁协助,指不定詹徽连年节都过不去。
原本想着等詹徽足堪大任之时,他便上书请辞。
那时候老朱、朱标念及他詹同半生为国的功劳、苦劳,加之自己女儿到时候也已进入东宫。
詹徽进入朝堂定一帆风顺。
不说位高权重,可也足可成为太子近臣,无人可动,富贵余生。
可无论他詹同原本的设想如何美好,此时詹徽大殿求官,却将他原本的计划尽数打乱,也将他詹同,他詹家置于被天家猜疑的地步。
毕竟毛骧的例子就在跟前,他詹同安能不愈发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