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姚兄是说.....”
费成仁顿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道:“明日司广清等人弹劾本官,太子非但不会训斥责罚,反而还会愈发器重在下?”
“正是!”
姚广孝表情严肃,正色开口道:“我朝吏制不清已久。”
“先前勋贵案,地方官员与勋贵武将勾结。”
“后来胡逆案,胡惟庸独掌中书,官员无不阿谀奉承。”
“至于中都案更不必说,凤阳官员、营造中都的主官尽皆贪墨乱法之徒。”
“无论陛下亦或是太子,心中所想无不是整肃我朝吏制。”
“先前重开风闻奏事,重用锦衣卫都是为整肃吏制。”
微微一顿后,姚广孝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费成仁道:“而吏部,有责举荐能臣,主管官员升迁调度。”
“甚至可以说,吏部尚书刚猛中正,国朝吏制自可清明。”
“也是因此,大人只需中正持身,自可坐稳吏部主官的位置。”
“至于司广清等辈的弹劾,非但无需在意,甚至越多越好!”
听到这番话,费成仁心中自是认同。
毕竟无论资历还是才能,朝中自有人比他费成仁更适合吏部尚书
可朱标偏偏选他主管吏部,自然也是以他为石,在沉闷的官场掀起些许波澜。
不得不说,姚广孝的确聪明。
就这擅知人心,揣摩上意的本领,不知比朝中大臣高明多少,饶是费成仁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姚广孝相比的确愚钝。
“姚兄这话如醍醐灌顶,本官拜服。”
“若姚兄不弃,本官愿效仿武人,与姚兄结拜为兄弟!”
“嗯.....”看着满脸激动,甚至有些急切的费成仁。
姚广孝微微一顿,旋即轻笑两声,开口拒绝道:“在下与大人相见恨晚,你我之盟,心知肚明即可。”
“若结拜为兄弟,反倒落人口实。”
“这.....”
费成仁依旧不愿拉拢姚广孝,旋即继续道:
“若姚兄有意,本官有一女儿尚未出阁,不如.....”
“不可不可!”
姚广孝当即开口拒绝。
他还真没想到,费成仁见结拜不成,竟然想当自己的爹!
这王八羔子怕不是觉察到了什么,哪怕是死也要拉着自己当垫背。
若不然的话,他为何执意要将自己并入他九族之列?
“尚书大人,你我之盟,知心肚明即可。”
“在下在朝中无亲近之友,唯大人一人。你我自不必在乎那许多形式。”
“如此.... ”见姚广孝当真没有娶他女儿的想法,费成仁便也不再强求,缓缓说道:“如此,日后本官自会与姚兄同进退。”
“还请姚兄稍安勿躁,待时机成熟,在下便为姚兄寻个朝职。”
“不急不急!”
姚广孝虽有感激,但还是随意摆手拒绝。
开玩笑!
他需要个锤子的朝中职务。
如今朱标对他格外器重,虽说无官无职,可他甚至能直入东宫报事。
而且俸禄待遇也要比朝中二品大员更加丰厚。
不用处理政务琐事,不用承担责任,只需听朱标的吩咐便能得到二品大员都没有恩宠与厚待。
他姚广孝要个屁的朝职。
毕竟!
他压根没想过娶妻生子,对福荫子孙更是嗤之以鼻。
他想的就是跟在朱标身旁,学习那屠龙一术。
他又不是费成仁、毛骧这些凡夫,活了大半辈子还跳不出红尘,逃不脱封妻荫子的执念。
并非是他姚广孝自傲。
只是无论是先前的胡惟庸、毛骧,亦或是眼前的费成仁。
姚广孝看着他们,心中不自觉便会流露出一股超脱世俗的优越感。
看着这些人殚精竭虑,看着他们惶惶终日。
看着他们日思夜想,求的不过是所求虚名高位,不过一辈子用都用不完的金银,不过是压根看不见的后世的荣宠。
姚广孝也是打心底里瞧不上他们。
人寿百年已,声名百代消。
无论他们再怎么挣扎,再怎么用力,寿命也绝活不到两百岁。
求这些个虚名富贵,在姚广孝看来没有半分意义。
他要的!
乃是传世之名!
他姚广孝求的,乃是百代不消的卓卓之名。
所谓不争百年,争万世。
对费成仁、毛骧这种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的凡夫,姚广孝不仅能生出优越感来。
甚至佛家最难修的慈悲心,当看到这些凡夫之后,姚广孝也能生出些许怜悯。
以出世的视角环顾世间。
普天之下,除重塑汉人脊梁的老朱,以及求汉人万世太平的朱标外。姚广孝不觉得还有人能称之为人杰。
.........
是日朝会!
百官刚一站定,却见司广清率先出班弹劾道:
“启禀陛下,启禀太子殿下。”
“臣礼部侍郎司广清,弹劾吏部尚书费成仁先前收受贿赂,徇私枉法!”
“臣工部陈庆弹劾费成仁,于家乡豪置田地,使得百姓蒙冤受苦。”
“臣兵部夏陈弹劾费成仁,窃取法令国器,乱法自肥。”
一时间,五六名官员相继出班,齐齐弹劾费成仁。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先前与费成仁约定结成清流党的所谓‘袍泽’。
哪怕昨日姚广孝的话在前,可此时听到这些人的弹劾,费成仁依旧有些心惊。
毕竟!
这些王八蛋是真的往死里踩他!
洪武皇帝最为不喜的,便是官员欺压百姓。
其次便是官员乱法自肥。
开国十年,死在贪墨案上的官员没有一千也有近百。
而欺压百姓,饶是功勋武将也不能保全。
这些家伙以此等罪名弹劾,分明是想要他死!
“臣费成仁,问心无愧。”
“请陛下明鉴,请太子殿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