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大人说的没错!”
言至于此,朱守谦也不做隐瞒,直接了当道:
“我等武将先斩后奏,诛杀世家奸佞。”
“此举虽全无半点私心,全是为陛下、太子分忧。可此举终究仍有叛逆之嫌。”
“如今詹大人暂理朝政,诛杀世家之人时若是有詹大人在场。日后陛下问罪,百官弹劾,詹大人才好为我等辩解。”
“这不是将我推向火坑?”詹同语气埋怨却很是无奈。
说话的同时他用力甩手,想要断开身旁兵卒的束缚。
可单说力气,他一个书生又怎能与悍勇兵卒相抗。
“靖江王,此事就当真没有转圜余地?”
詹同也能看的出来,朱守谦虽然在这群将帅中年纪最小,可他的主意却是最大。
只要能说动朱守谦,他不说置身事外,最起码手中不至于沾染其他世家的血。
“靖江王,下官已愿与诸将同行,何必非要让下官目睹诸将屠戮世家之人?”
“靖江王岂不知我詹同乃是文臣,我詹家更在世家之列。”
“如此岂不是告诉朝中文臣,我詹同为向武将献媚,不惜沾染同为世家的鲜血?”
“如此岂不是让下官自绝于文臣士子之列?”
面对詹同近乎哀求似的语气,朱守谦表情愈发恭敬,甚至有些语重心长回道:
“大人所言文臣士子之列,究竟是为国谋福之文生一列。还是意图与武将争斗,分个高下的佞臣之流?”
“这.....”
“今日朝会大人还看不明白?”
“武将没有同文臣争锋之心,文臣却有打压武人之意。”
“大人既说竭心为陛下办差,为太子效力,又何必在意那些意图打压武人的佞臣之流?”
“嗯.....”
朱守谦一针见血,直戳詹同内心。
如今朝堂看似文武较劲,可真要说起来却并非所有文臣都想着压武将一头。
起码他詹同没有这么想过。
李善长、刘伯温、宋濂、高启等人也绝没有这么想过。
也就在詹同面露犹疑,原地沉思之际,却见朱守谦竟当着一众武将的面,冲詹同躬身行礼道:
“此事事关重大,还望詹大人成全!”
蓝玉、顾时、郭英等人见状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也跟着一同冲詹同拱手道:
“还请詹大人成全!”
“还请詹大人成全!”
一时间呐喊声响彻小院,看着所有武将以及兵卒目光真切盯着自己。
詹同心中却也莫名生出一团火来。
去他娘的文臣之列!
与其跟那些个文臣勾心斗角,不如跟眼前这些厮杀汉们相处痛快!
“既如此!”
詹同忙扶起朱守谦,随即看向院中诸将及一众兵士道:“为国尽忠,何顾斧钺!”
“蒙诸位将军不弃,下官愿为我朝除害!”
“多谢詹大人!”
“多谢詹大人~”
“靖江王,城东有刘、顾两所世家,平日虽以行商掩人耳目,可暗中却也打探朝中动向。”
“还有胡、陈、蒋、张四家.....”
将自己知道的世家住址尽数说出后,詹同一把抽出朱守谦腰间长刀,高举朗声道:
“书生一日鹏程意,敢以碧血问轩辕!”
“为国效力,下官愿与诸将同往!”
看着文文弱弱的詹同,此刻竟率先提刀冲出府门。
朱守谦、蓝玉等人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也跟了上去。
实际上,詹同看似是被朱守谦胁迫。
可说心里话,詹同也想借今日之事,索性将那些世家尽数剪除,好替国除害。
毕竟他詹同本就出身世家,他太清楚那些个世家为了谋权能做到什么程度。
而且他詹同最早在元朝中举担任学正,后仕陈汉御史。老朱攻打武昌时,他这才投入老朱麾下。
先后在元朝、陈友谅手下当过官,詹同很清楚当时那些个世家少有骨气。无论谁当皇帝,他们唯一会做的便是入仕为官,谋求利益。
陈友谅的陈汉倒还好说,而元朝本就是外邦袭扰,残害中原百姓,甚至将汉人划为低等人种。
可那些世家之人依旧对入朝为官趋之若鹜,饶是他詹同当年也受家族驱使,很是积极的参加元朝科举。
更让詹同不解的是,似张昶、张平父子的张家。
他们本是汉人,竟也对虐待汉人的元庭念念不忘。
好像对这些世家来说,评定一个朝代好坏,评定一个君王贤名与否。
看的便是他们家族在这朝这代有没有得到好处,位极人臣!
他们似乎压根不在乎寻常百姓是否过的如何。
更让詹同心头鄙夷,甚至有些气愤的,还是在寻常百姓多不识字的情况下,这些识文断字,可以用笔书写记录,传至后世的世家在评定君王、朝代上反倒是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这些世家承接在天家和百姓之间,竟可以肆无忌惮,以一己之私随意颠倒是非,吹捧或抹黑某个朝代,某个君王。
历史上,因与世家争斗,原本还算贤明的君主被抹黑成昏君暴君的案例不胜枚举。
至于说世家之中当真就没有中正之家,自然是有。
可就眼前情形来说,这样的中正之家早在先前抵御暴元的途中便全家没落。
亦或是不愿向元庭献媚,全家凋零。
总之今夜蓝玉等人要杀上门去的世家,全他娘的不是好货。
因为入夜,尚有宵禁。
蓝玉一行不用半刻钟便冲到了世家府邸。
还不等蓝玉他们做出反应,却见詹同猛地冲到大门前,抬腿便踹。
可詹同想象中自己宛如沙场悍将,一脚踹开大门的壮举没有发生。
反而是那大门纹丝未动,巨大反冲将他震的直接摔坐到了地上。
“詹大人小心些。”
朱守谦满脸笑意,快步上前将詹同扶了起来。
“詹大人莫要心急,也不需自己亲自动手,全看我等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