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原本嘈杂的众人瞬间闭嘴,仇成转向朱标,温声开口道:
“殿下,末将倒是以为,这王诤可见!”
“嗯?”
没有理会蓝玉、顾时等人那不解、愤懑的目光,仇成看向朱标继续说道:“”
“殿下,末将倒是觉得王诤此人,甚是矛盾。”
“他于朝会上所陈三请,每一条都是迂腐至极。”
“可迂腐之人又怎会当众弹劾太子殿下您。”
“末将以为,这王诤应是可用,如今惹人厌烦不过是少年心性,未经世事罢了。”
不等朱标回话,仇成看向蓝玉等人继续问道:
“那王诤年纪不过二十,新科及第,少年得意。”
“你等这般年纪,初入军中之时,哪个不是人嫌狗弃的混账小子!”
“嗯.....”
被仇成这么一说,蓝玉等人对王诤的怒气倒是消减不少。
的确!
少年人多是一把锋利的剑,两面开刃,伤人伤己。
少年意气,对圆滑周全更是嗤之以鼻。
少年人眼中只有自己,心中也是固执己见,哪里容得下旁人劝说。
也是听到仇成这话,朱标不经意间微微颔首。
王诤能于大殿之上,弹劾自己这个太子,这便说明其人尚有不媚权贵的冲劲儿。
加上他年纪尚轻,有的是时间历练。
朱标自然也不能要求这位年轻士子初入朝堂,便展露出比李善长、刘伯温这些老江湖更高明的谋略来。
“准!”
“传王诤觐见!”
半刻钟后。
王诤在宫人的带领下,快步走入东宫。
也就在他一只脚踏入正堂的瞬间,堂内诸将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便也让他不由得身体一颤。
强压下心中悸动,王诤冲主位上的朱标恭敬拜道:
“微臣王诤,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朱标也不看他,继续看着手中奏疏,随意说道:“见孤所为何事?”
听到朱标这极其平静,甚至有些厌烦的语气。
王诤倒是不觉惶恐,反而开门见山说道:
“臣斗胆,请殿下明示世家家产该如何安置?”
“混账!”
顾时立时出声,怒声骂道:
“殿下如何处置,容不得你来询问!”
“你已是礼部官员,如何处置世家之财,与你何干!”
“回济宁侯,微臣虽已在鸿胪寺领职,可亦是我大明官员。”
“臣斗胆!”
王诤转向朱标,继续开口道:
“臣斗胆,请殿下明示!”
“此事不由你来操心。”朱标眸光倦怠,有些不耐烦道:“如何处置,孤已交由诸将处置!”
闻听此言,王诤身体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朱标。
下一秒!
却见跪在地上的王诤双手举过头顶,随即重重拜道:
“罪臣四请,求殿下不得偏私,文武无有轻重!”
“哼~”
“追到东宫来弹劾本宫?”
朱标放下书卷,眸中隐怒,紧紧盯着趴伏在地的王诤。
也是听到朱标这话。
蓝玉直接拱手道:“殿下,王诤此人甚是大胆。”
“还请殿下下令,严惩此人!”
“不急。”
朱标示意蓝玉退下,冲王诤开口问道:
“依你之见,孤于朝中文武之间,亦有偏私。”
“那你来说说,孤偏袒那方,又厌弃何人?”
“此时东宫,诸将皆在,殿下重视武将,何须罪臣多言。”
“世家之财,殿下未令户部接管,反交予诸将处置。殿下厌弃文臣,又何需罪臣多嘴。”
“罪臣冒死谏言,我朝鼎力于世,自需诸将奋勇杀敌,忘身于外。”
“可我朝力图鼎盛,亦需文臣忠君体国。”
“还请殿下切勿偏私!”
“呼~”
待王诤说完,朱标心头怒起,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且不论王诤所言是否有理,但是他这话说的,也是真够劲儿。
说自己这个太子对待文臣武将不能一碗水端平。
说自己给武将好处,却厌弃朝中文臣。
这王八蛋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骂自己昏聩了!
也是看到朱标当真动了真怒,一旁的仇成忙冲王诤开口道:
“王大人,本将与谢成、王弼等将前来东宫,乃是禀告地方世家的罪行。”
“永昌侯等人乃是因无诏屠戮京城世家,殿下召来,特为申斥。”
“大人安能以此时所在东宫之文臣武将人数,论定殿下有偏袒武将之意!”
“况且詹同詹大人不也在场?”
即便对仇成很是眼生。
但见仇成开口,朱标不加训斥,蓝玉等将更是静默不语。
王诤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将军在淮西将帅之中定有不小的话语权。
微微一顿后,王诤抬眸看向仇成,温声开口道:
“将军所言有理。”
“可世家不法,当以惩治。然世家之财,按律不该交由户部清点,再由陛下、太子殿下决定用途?”
王诤看向朱标,再次拜道:
“殿下,臣于朝会所陈三请,属是谬言。”
“然我朝得天家器重之将,不下数十。”
“文臣独有韩国公、诚意伯等老臣,得天家器重。”
“殿下!罪臣惶恐,私以为如此,百姓、士林重武而轻文。”
“《长恨歌》有言,‘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殿下重视武将,岂不是以一人之心夺万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