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将军这说的哪里话啊,殿下怎么可能.....”
就在詹同开口,打算让蓝玉等人放宽心,说朱标不会处置他们的时候。
却看见朱标面沉似水,似有所思般静静盯着蓝玉等人。
一时间,詹同竟也不知道朱标是何打算,旋即连忙闭上了嘴。
而看着眼前诸将。
朱标沉吟数秒,轻声问道:
“诸将也是如此想的?”
“正是!”顾时、傅有德率先开口,“我等与蓝玉心念一致。”
“殿下,俺们不是怕死,怕只怕没机会报答殿下大恩,没法子受殿下驱使,为咱大明开疆拓土!”
“殿下。”费聚、耿炳文也跟着说道:“爵位、俸禄、军职、战功,俺们这些人都不在乎。”
“只求留下俺们的性命,将来到了战场上,俺们定能多杀他几个贼寇!”
众人将心头所想尽数说出后。
见朱标还没有开口,始终都只是静静看着他们。
郭英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殿下,按说我们这群杀才,早他娘的活的够本儿了!”
“吃过、喝过,也耍过!”
“跟俺们同时入军的那些弟兄,要么死在中原征战,要么死在北境战场。”
“现如今我们这群人就活两个字,报恩!”
“一为报陛下知遇之恩!”
“若无陛下,俺们这群杀才要么他娘的早就给饿死,要么就是人人喊打的山匪流寇。”
“另一个,便是报殿下赏识之恩!”
“若无殿下,勋贵案的时候,俺们这群人就他娘的该死。”
郭英眼中升起一抹悲楚,看向朱标淡淡说道:“当年军阵,后来建国。粮饷、人手、军械、战马还有爵位,咱从来没向陛下求过什么。”
“说句僭越的话,咱心里也一直将殿下看作晚辈,更不敢给殿下添麻烦。”
“可今日,咱郭英厚着脸皮,求殿下饶过诸将的性命,就留他们在军中当个百户,当个伍长都成。”
“如果非要杀几人平息民怨,俺郭英早就活够了,还求殿下将末将斩首,以正视听!”
听众人说完,朱标心头一暖的同时,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羞愧。
真要说的话。
武将无诏屠戮在京世家,乃是老朱和自己在暗中推波助澜,一步步煽动的。
朱标不相信武将之中没人能看的出来。
蓝玉、顾时或许真的看不出来,可郭英、耿炳文绝对不可能毫无头绪。
可即便看出来了。
这些武人却没有一个拿此事大做文章,更无一人对此心怀不满。
相反!
一听说魏争明等人还揪着此事不放。
蓝玉第一时间想到的,也还是严惩他们这群人,好以此匡正国法,安抚人心,平息文臣打压武人的意思。
诸将无一例外,竟都愿意舍弃爵位、军职,甚至郭英还要将性命填补进去。
就凭这份担当!
就凭这份刚直!
就凭这为国尽忠,无有怨言的正气!
朱标怎么可能重责他们?
朱标又怎么可能因为文臣想要打压武人的叵测心思,便重责这些个刚直将帅!
身为当权者,绝不能在文臣武将之中有所偏好。
即便老朱一直耳提面命,哪怕朱标也时刻提醒自己。
可人非圣贤,岂无喜好,岂无恻隐?
相较于动辄弹劾,净是些暗戳戳使些诡计算计的文臣。
朱标又怎能不偏爱这群刚直憨厚的武将?
仅就武人尽有的刚直品行!
文臣若有,那便是可遇不可求。
就冲这点,朱标也可能因为魏争明三人狂吠,便下令重责蓝玉等武将。
“咳咳!”
轻咳一声后,朱标看向眼前诸将,温声开口道:
“孤何时说过要严惩诸将?”
“可是殿下,我等无诏屠戮京城世家......”
“那是他们该死!”
听到朱标竟如此直接表态,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而朱标也不在乎方才失言,开口继续道:
“勾结宫人,意图谋害父皇、母后,他们不该死?”
“若非孤受制于储君身份,不能亲自动手,不然孤自己便提刀上门,屠了那些个世家杂碎。”
“你等无罪!更是无错!”
“可是殿下,我等毕竟是无令行事......”
见蓝玉性子执拗,一直重复他们无令屠戮,乃是罪过。
朱标沉吟数秒,索性直接开口道:
“孤也不与诸位隐瞒。”
“那些世家虽有叵测之心,可一切尚在萌芽。”
“若遵照国法惩治,考虑的自然也就多了。届时与世家交好的朝臣顺势求情,那些世家在通过民间声望,宗族产业反击。”
“届时恐怕会和轻饶地方世家一样,没法将在京世家一并惩处。”
“殿下....”詹同闻言,连忙出声打断。
毕竟朱标这话已表明天家乐见在京世家尽数被屠,甚至多少还有带有几分暗中推动一切的嫌疑。
总之朱标这话,对声名终究是有碍。
而听到詹同的提醒,朱标虽明白他的意思,却依旧毫无避讳说道:
“诸将无诏屠戮世家,虽于国法有失,可亦为忠君之心!”
“于国法而言,你等虽有小过。”
“可于孤而言,诸位却有大功!”
“平心而论,孤当谢过诸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