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朱标冲詹徽微微颔首。
詹徽应了一声,朗声喊道:“宣倭国使臣~”
不多时。
两名倭人昂着脑袋,缓步走入会场中心。
当看到老朱、朱标正坐前方,那两名倭人非但没有跪拜,反而很是倨傲的随意拱手。
见状,蓝玉当即喝道:
“尔等蛮夷见我天朝陛下、太子,为何不拜!”
“跪下!”
“跪下~”
听到大明诸将似虎啸狮吼般的怒喝之声,面对这些悍将那近乎要吃人的目光。
两名倭国使臣倒显得格外淡定,甚至眼神都有些轻蔑般,随意反驳道:
“闻听上朝意图发兵我朝。”
“既是如此,我朝与上国之间的情义,自然是一笔勾销。”
“敢问诸位将军,出使敌国,面对敌国国主,尔等可愿叩首?”
“混账!”
蓝玉闻言,握紧拳头便要朝那倭人冲去。
似是自知敌不过蓝玉,那倭人忙上前一步,冲老朱、朱标正色道:
“启禀上国陛下,我主怀良亲王有战书一封,还请陛下御览。”
“既是战书,当场诵念。”
听到老朱随意开口。
那使臣摊开国书,朗声念道:
“臣怀良敬告上国。”
“臣闻三皇立极,五帝禅宗。惟中华之有主,岂夷狄而无君?”
“乾坤浩荡,非一主之独权。宇宙宽宏,作诸邦以分守。”
“盖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
“倭国倒也有精通文墨之人。”老朱表情玩味,轻蔑出声。
而那倭国使臣就好似没听见般,继续念道:
“臣居远弱之倭,褊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
“陛下作中华之主,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余,封疆百万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
“夫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走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昔尧、舜有德,四海来宾。汤、武施仁,八方奉贡。”(引自《殊域周咨录·卷二》)
“混账!”宋濂当即起身,怒声喝止。
若说蓝玉等人听得不太明白,熟识文章的宋濂岂能不知?
倭国贼寇这是责怪大明不修仁政,侮辱老朱贪心不足。
如此混账之语,他岂能容那使臣尽数说完?
“启禀陛下,启禀太子殿下!”
“倭国霸占高丽一省,派遣兵卒袭扰我东南沿海,此意在蚕食我中华版图。”
“臣虽文弱,然尤有报国之心。”
“倘若诸将发兵倭国,老臣也愿同往!”
“宋学士稍安勿躁。”相比于听到倭国战书,大为震怒的宋濂等人文臣。
朱标倒是毫不在意,脸上笑容依旧和煦说道:
“宋学士稍安勿躁,我大明带甲何止百万,朝中猛将已过千数。”
“征讨倭国,也不需学士亲往!”
语罢,朱标转向那倭国使臣,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臣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
“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有孙吴韬略之兵法。”
“又闻陛下选股肱之将,起精锐之师,来侵臣境。”
“水泽之地,山海之洲,自有其备,岂肯跪途而奉之乎?”
“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臣何惧哉。倘君胜臣负,且满上国之意。设臣胜君负,反作小邦之差。”
“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拯黎庶之艰辛。特遣使臣,敬叩丹陛,惟上国图之! ”
待倭国使臣念完,在场文臣纷纷侧目。
不得不说,此封战书写的也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据。
其中文采自然斐然,其言之情更是合乎天道,而且谦卑之中不失强硬。
算的上是顶好的文章。
“此封奏疏乃何人笔墨?”
“回大明太子殿下,此乃我朝怀良亲王所书。”
以为朱标不了解,那使臣继续道:“怀良亲王,乃我朝醍醐天皇之子。”
“区区小邦之主,安敢妄称天皇?”
就在那倭人刚一说完,前方老朱那极为不满的声音骤然响起。
也就在那倭人将视线从朱标身上挪开,缓缓看向老朱之时。
就在接触老朱目光的一瞬,那倭人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哪怕此时的老朱面色如常,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似怒涛拍岸朝他滚滚而来。
仿佛眼前坐着的,压根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仿佛眼前正盘踞着一头黑鳞耀目,骤然昂首的巨龙!
“陛....陛下.....”
“咱且问你!”
“尔等小邦之主,安敢妄称天皇!”
听到老朱重复出声。
那倭国使臣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道:“回....回陛下。”
“所谓天皇,乃....乃是据我朝神话得来。”
“相传天皇乃我朝神话之中,天照大神之子。”
“因此.....因此....”
在老朱灼灼目光之下,那倭国使臣此刻竟也是汗如雨下。
老朱的气势固然骇人。
可更让他心惊的,乃是自打眼前这位皇帝一开口,方才还低声吵闹,很是不满的文武百官,此刻竟也尽皆熄声。
倘若眼前这位皇帝乃是黑色怒龙,那蓝玉、宋濂等文臣便是凶猛的上古珍兽。
哪怕在拜见老朱之前,这倭人已经下定决心,宁死不能失了气节。
可明廷给他的感觉,却依旧让他敬畏万分!
特别是周围再无半点声音,仿佛周遭一切都被静止,除了面前这位朱皇帝那骇人杀意似洪水肆意蔓延外,便再无其他。
惊惧之下,那使臣忙跪在地上叩首道:
“所谓天皇绝无对上国不恭,此乃依照我朝神话而传。”
“若上国皇帝不喜,我主愿自改称谓!”
闻言,老朱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脸上怒意这才削减许多。
也是看到老朱冲自己微微点头。
朱标重复问道:
“依你所言,方才那封奏疏乃是你朝怀良亲王所书?”
“正是.....”
“好!”
听到朱标称好,上一秒还浑身战栗的倭国使臣,此刻竟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抬头。
也是此时。
却见朱标走到蓝玉身旁,似调侃般朗声笑道:
“能写出此等文章,也算文采斐然。”
“看来倭国之人也并非尽屠不可!”
“蓝玉。”
“末将在!”蓝玉当即站起身子。
“记住这怀良亲王,倭国之人可以尽屠,然此人必须生擒,押送我大明!”
“末将谨记!”
蓝玉狠狠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倭国使臣,似示威般开口重复道:
“末将谨记太子令旨。”
“倭国之人可以尽屠,然此怀良亲王,必须生擒!”
“殿下.....”倭国使臣忙调转身子,跪向朱标道:“太子殿下何至于此,我倭国有何天怒人怨之过,需上国尽屠?”
“有何罪过?”朱标收敛笑容,淡淡说道:“方才宋学士已然说明。”
“倭国素为我中原属国,起初乃秦王遣派方士徐福,远赴海外寻求仙丹。不幸船到倭国,这才有了尔等倭国。”
“自唐开始,尔倭国一朝极尽谦卑谄媚,学我中原文道、武功。”
“真要说起来,你倭国乃我中原之子!”
“然!”
朱标脸色骤然沉下,怒声斥道:“今日,我中原却耻有尔等这般的逆子!”
“尔等倭国假借为上国分忧之名,踏足高丽。”
“后霸占高丽百姓田舍家园,意图侵占高丽土地。”
“此鸠占鹊巢之行,当真无耻之尤!”
“我中原之朝乃尔祖宗之朝,你王派遣兵卒袭扰我朝沿海。”
“此举与悖逆父母有何异乎?”
“断无纲常,实乃畜生。”
“孤所言你倭国之人可以尽屠,有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