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时这埋怨声,始终闭口不言的宗一男瞬间眼前一亮。
也就在他以为明军将帅之间大有文章可做之时,却见蓝玉冲顾时两人憨笑一声,继续说道:
“阵法尚不成熟,先锋营我用的顺手,所以就没劳烦众兄弟。”
“不过你们二人也已经看到了。”
“火铳队在后,前方设盾牌兵,身后长枪兵,如此便能严密推进。”
“若遇四周来敌,伴随火铳队分别调转枪口,盾牌兵、长枪兵也需跟着转换!”
见顾时表情不爽,似是还准备埋怨自己。
蓝玉忙指着前方壹岐岛道,“岛上倭寇已然溃散,烦请两位带兵清理?”
“哼!晚些再同你算账!”
丢下这话,顾时同傅有德不再多言,转身便带领麾下将士登陆。
只不过此战过后,他们必然还是要去找蓝玉说道说道。
要知道,各将所辖营中虽都有火铳。
蓝玉负责的神机坊的同时,也负责给各营分发火器,平时他们也都能领到火铳。
可问题是。
他们营中的火铳绝没有先锋营那么多。
就方才看见的,先锋营甚至都能组成一支千人火铳队。
倘若他们营中也能有火铳队,不说千人,只消百人。那对他们整体实力也是一个不小的提升!
更重要的是,和立时埋怨蓝玉的顾时不同,傅有德清楚看见先锋营的那些火铳一回甚至能发射两次弹子。
这在军中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先前见蓝玉为神机坊的花销抓耳挠腮时,他们这些将帅虽也伸出援手,可同时也笑话蓝玉得了个苦差事。
如今看来!
负责神机坊,当真是一份大美差。
不用想都知道,再过些时日.....
甚至如今便已是如此。
蓝玉所率领的先锋营,其战力估摸着已然超过其他军阵,将来势必要成为大明头号强兵!
“永昌侯。”
看着顾时、傅有德带领明军将士如风卷残云般,尽除岛上浪人武士。
宗一男凑到蓝玉跟前,小声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倭国朝廷不仅向壹岐岛运来不少兵卒。为保证部份粮草自给自足,倭国朝廷还往壹岐岛上迁移了两万百姓。”
“还请将军以仁为先,下令将士宽待岛上百姓。”
“这些百姓可是对马岛之民?”
“自然不是外臣治下之民!”
见蓝玉面容冷峻,沉声发问。宗一男想都没想,当即否认道:
“外臣素对天朝恭敬,怎会让百姓迁移至此。”
“这些百姓虽无不恭上国之心,可他们终究还是供给粮草,给袭扰天朝沿海的倭寇贼子。”
“倘若这些百姓是外臣治下,岂不是说外臣也有不恭上国之心?”
宗一男说着便轻声笑了起来。
可他的这份自嘲,蓝玉却压根不觉得有半分好笑之处。
就在宗一男表情尴尬,笑容渐渐收敛之时。
却见蓝玉眸光如刀,仔细说道:“你方才所言,极为有理。”
“壹岐岛上百姓也是袭扰我大明沿海之帮凶,既为帮凶,自无宽恕之理!”
“可是将军....”
“魏亮!”
不等宗一男说完,蓝玉当即冲身旁魏亮下令道:
“传本将军令!”
“壹岐岛上,无一无辜之人,更无良善之辈。”
“所见之人,皆为敌寇!”
“标下领命!”
看着魏亮大步离开的背影,特别是听到蓝玉方才所下之令。
此刻的宗一男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呆滞,愣在原地默默出神。
他并非善待百姓之人。
甚至在他眼中,没能成为武士的寻常百姓不过只是供给赋税的贱民。
至于他方才请求蓝玉宽恕壹岐岛百姓,也绝非是出于仁义。
相反!
他是想将这些百姓收至麾下,好壮大自己的势力。
毕竟他也不傻。
今日清晨因他麾下兵卒欺压百姓,朱樉便打算将他斩首,并且召集对马岛所有百姓前来观刑。
即便此时他捡回一条命,可在对马岛他便已经失了民心。
也是因此。
此时壹岐岛上的这两万百姓对他来说,便显得至关重要。
可让宗一男心头诧异的是,素闻明军不杀百姓,即便破城也会善待敌国百姓。
可没想到此时的蓝玉竟说岛上之人尽数可杀。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说即便寻常倭国百姓的人头,也算一份军功。
不用想都知道,此战过后,壹岐岛上绝不可能再有半分生机!
更让宗一男心中震撼的是,一旦明军不打算收壹岐岛为己用。
想来他们对马岛在明军眼中也是无足轻重。
或许也会如眼前的壹岐岛这般,所有人均非无辜之人。
倘若如此!
明军势必会像屠戮壹岐岛这般,尽屠他们对马岛所有生机!
思绪至此。
宗一男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还想着跟松下义犬争斗,重新夺回对马岛的岛主之位。
可如今看来,他与松下义犬的争斗不过是明军为了彻底肃清对马岛的把戏。
他和松下义犬就好比是罐子里的两个蛐蛐,待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大明这位看客势必会将他们双方一并踩死!
就在宗一男惴惴不安,思索自己的出路究竟在哪里时。
却听蓝玉缓声开口道:
“一男将军,战局已定,不同本将下船看看?”
“嗯.....”
“遵命!听将军吩咐!”
语罢。
蓝玉同一众亲随缓步下船,踏足壹岐岛。
而宗一男好似有些失魂落魄般,紧紧跟在身后。
近距离看着那被火炮轰炸成一片焦土的海岸,宗一男更能感受到明军的不可战胜。
不远处的明军个个如龙似虎,杀的那些个浪人武士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更让宗一男心头震撼的是,即便大胜之局,可明军行进却依旧很有章法。
没有一个将士贪图军功,轻敌冒进。
场面虽是激烈,可明军将士行进却依旧极有章法!
就在宗一男跟在蓝玉身后,走到海岛中心之时。
却见浑身铠甲沾染鲜血的傅有德迎面走来。
特别是看到此时的傅有德面色阴沉,右手握着的长刀沾染鲜血和灰尘,露出黑红之色。
宗一男只觉得是一尊罗刹从鬼门关杀出,此刻正朝自己大步而来!
“颍川侯为何恼怒啊?可是年纪大了,抢不到军功?”
“你他娘的自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