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詹徽也很清楚,老朱何等人物,自然不会因他一时口快便斥责于他。
更何况他还是主动请缨,也同样解救了被困倭国的大明百姓。
方才之所以表现的忧心忡忡,也不过只是想从蓝玉口中听到朱标对他的器重。
正如蓝玉所说的那样。
大军征讨倭国,本不该他这个礼部员外郎同行。
詹徽同样也很想知道,朱标命他随军征讨倭国,究竟是想事后给他加官进爵,增加荣宠。
还是说只是让他背负屠戮倭国平民的罪名,当一个白手套,用罢即弃。
所以此刻听到蓝玉亲口说出,朱标乃是为了事后愈发器重于他,詹徽这才稍稍能够放心许多。
毕竟征讨倭国,朱标下达的令旨乃是扫穴犁庭、永绝后患。
所以倭国战场期间必然有许多的腌臜,见不得台面的事情需要去办。
倘若朱标只当他詹徽是个白手套,那他自然装傻充愣,只当倭国战场是走过过场即可。
如今确定朱标是打算重用他,那他詹徽自然要尽心竭力,将倭国战场上的所有腌臜事一并操办。
次日天明。
蓝玉领了军令早早便朝秋田城赶去。
而看到蓝玉率领的明军将士,龟田冲麾下兵卒示意,紧接着便有千余名身着兵卒服饰的倭人走出城门。
看着眼前那些所谓的倭国兵卒,蓝玉很是轻蔑的冷哼一声,看向城楼上龟田的目光也愈发鄙夷了几分。
毫无疑问。
眼前这些倭人松松垮垮,已经走出城门却依旧满脸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大明兵卒,那些人竟愣在原地,丝毫不知该如何进攻,更不知该如何防守。
就更不用说眼前那些人多半都是年老之人,数千人甚至都凑不出一套完整的甲胄。
至于手中兵刃,更是破损不堪。
显然!
这些人压根不是秋田城的兵卒,根本就是秋田城中老无所依的乞丐、流民!
“将军?”
同样意识到的蓝诚有些犹豫的看向蓝玉。
毕竟他们先锋营可是军中精锐,先前遇到的敌人都是敌国强兵。
如今面对这些穿着倭人兵卒服饰流民乞丐,先锋营将士却不知该如何动手。
而听到蓝诚的声音,蓝玉心中同样很是纠结。
哪怕破开秋田城后,城中倭人同样一个不留,当尽数铲除。
可那时候不需先锋营将士亲自动手,一把大火,一个土坑便可让城中倭人尽数丧命。
而此时!
却让他麾下儿郎似战场逢敌一般,去斩杀这些个残兵。
在蓝玉看来,这多少有些玷污先锋营这把利刃的意思。
“将士听令,当尽除倭寇,攻破城池!”
还不等蓝玉开口,詹徽扯着嗓子冲前方那些倭人怒声喊道。
见先锋营将士压根不为所动,甚至无人随他冲锋。
詹徽忙回头看向蓝玉。
“将军不可妇人之仁,应当机立断!”
“嗯.....”
“下官虽是文臣,愿为先锋!”
语罢。
还不等蓝玉开口,却见詹徽一把抽出蓝玉腰间长刀,率先朝前方那千余名倭人冲去。
见此情形。
蓝玉也是无奈,只好命将士一并冲锋。
毕竟詹徽若是死在这战场上,他蓝玉非但不好向老朱、朱标交代,甚至都没有脸面去见詹同。
只不过看着詹徽冲锋在前,左劈右砍的癫狂模样。
蓝玉心中却也是暗暗咋舌。
这家伙虽然只是个书生,但却是真的狠!
在明知对面倭人只是寻常百姓的情况下,詹徽却能毫无怜悯,没有丝毫迟疑,再三要求自己下令。
他一个文官甚至还亲自带兵作为先锋屠杀倭人百姓。
仅是这份狠决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蓝玉不傻,他岂能不知詹徽这是在拿性命作赌!
他赌自己不会看着他一个文臣冲在最头,他更是赌自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詹徽被那些倭人百姓砍杀。
可无论说詹徽是在豪赌也好,说是胁迫他蓝玉也罢。
总之詹徽算的上是得偿所愿,与龟田之间的协定,并未因眼前这些倭人兵卒只是寻常百姓假扮而就此作罢。
他蓝玉以及詹徽,依旧是谋略无差,救出大明百姓的功臣。
只不过......
看着毫无章法,只知横冲直撞,甚至还有先锋营将士紧跟着护卫的詹徽。
蓝玉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厌恶来。
特别是看到詹徽横劈竖砍,对着那些近乎没有还手之力的倭人大肆屠杀,而且脸上还浮现出很是畅快的表情。
此刻蓝玉对詹徽的厌恶愈发深切了几分。
怪不得朱标先前同他说过,战事紧迫之时,武将主战、文臣主和。
可若到了太平盛世,面对非必战之局时,武将多半不愿横增杀戮,可文臣却一个个跳出来请战。
眼前的詹徽只为所谋不空,奋力厮杀,想来便是朱标口中说的那种文臣。
仅仅用了半个时辰。
眼前那些本就没有战力的倭人尽数被斩。
而蓝玉却看得清楚,此战先锋营明明没有伤亡,也绝对算的上大捷。
可先锋营的将士有一个算一个,脸上却少有兴奋欣喜之色,更多的则是屠杀手无缚鸡之力者的无奈。
也是此时。
当看到城池下方那些老弱倭人尽数明军斩杀后,龟田这才下令正经兵卒出城应敌。
只不过他也忘了和蓝玉先前的约定,五百大明百姓早早便被他送出了城。
还不等走到蓝玉身前,龟田目光瞥了下不远处的山坡。
也是看到大明百姓均在山坡之上,蓝玉轻叹口气,随即下令士卒将士放下火炮弹药,转身撤军。
可还不等蓝玉退出百米,却见浑身是血的詹徽兴冲冲跑过来,似有些意犹未尽般急切开口道:
“蓝玉将军不想趁机斩杀几名秋天城兵卒?”
“倘若我军此时杀他一个回马枪,不仅能攻破秋天城,更能解救城中所有大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