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王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刻不由双眸瞪大,满是诧异的看向朱标。
他竟当真没想到,明明对崔颖带有几分赏识的朱标,此刻竟真要收缴崔氏家产。
他更没想到,此刻城外尚有数万倭人,朱标非但不思退敌之策,反而转头开始整理开城政务。
想来也对。
朱标对大明境内的世家豪族都不曾容忍,此刻又怎么可能容忍他们高丽境内仍有世家存活?
尽管对朱标的这个决定,王禑细细想来也觉正常。
可偏是朱标如此大刀阔斧,却也让王禑隐隐有些敬佩朱标的魄力。
“陛下圣明!崔颖能带兵入朝,行逼宫之举。”
“其中必有其他世家支持。”
“小人以为,此刻当严惩城中世家!”
王禑明摆着是打算看朱标的笑话。
看明军是如何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处置城内世家。
朱标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思,微微颔首后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命龙骧卫即刻开始,稽查开城豪族。
龙骧卫动作迅速,也因有王禑亲自点名。
日渐晌午之时,开城城内所有世家豪族也尽数被明军稽查。
除了这些不停喊冤的高丽望族,旁人再无人关心他们是否真的勾结崔颖,行逼宫通敌之行。
高丽那些百姓见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出入都有仆人相随的大门大户一朝突然被扯下神坛。
此刻心中自然也是无比的痛快。
即便龙骧卫将士简单审讯便将他们定以通敌之罪,正午斩首,可那些百姓却依旧是欢喜雀跃,大有种想要亲自动手的冲动。
同样!
当看到城中心的高台上已经斩了一批又一批的豪门大族。
张定边虽不觉有什么不妥,但斟酌片刻后还是赶到朱标帐中,想要听听朱标是如何安排的。
也是看到张定边走入帐内,朱标将目光从高丽账册上收回,率先问道:“将军可是觉得,我军初到开城,不开大兴刀兵,当以宽济为主?”
“陛下英明!”
听到朱标先他一步,率先开口。
张定边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陛下既已考虑到此处,想必微臣又是多此一虑。”
“陛下也定然有自己的谋算。”
待张定边说完,朱标也不怪他失礼,同样笑着回道:“不错,朕自有考量。”
“和我大明不同,高丽一朝国祚数百年,王朝少有更迭。其治下这些世家也同样发展数百年,根深蒂固。”
“若想根除这些世家,些许谋略总归旷日持久,不尽人意。”
“倒不如似眼下这般,冠以通敌之名,将他们彻底斩首。”
“嗯.....”
见张定边笑容凝重,眼角更是不受控制的跳动几下。
朱标合上手中书册,饶有兴致问道:“将军可是以为朕借法度私用,滥杀无辜?”
“这....”
听到朱标如此言说,张定边的确心头诧异。
只不过,他倒是不觉得朱标残忍。反而是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人竟是这般有谋能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陛下说笑了,开城毕竟是敌国之城,陛下仅斩首世家之人,非但不显残暴,反而是极尽仁慈。”
“毕竟若是那倭人攻破开城,哪里会管什么豪族、平民,总归是要尽数屠戮。”
“况且.....”
收拾好心绪的张定边露出一抹浅笑,淡淡说道:“纵然我军攻破敌城,五杀一也属常例。”
“加之陛下先前本就定下杀一半、留一半的高丽军策。想来这些世家一早便不在留下的那一半之列。”
“将军知我!”
朱标浅笑一声,也算是默认张定边这番言论。
毕竟国战既开,高丽、倭国均是敌国。对待敌国哪里还有什么仁慈可言。
也就在两人相视而笑的档口,营帐帷幔被人缓缓撩开。
紧接着王禑满脸愁容,若有所思般缓步走到朱标跟前。
“启禀陛下。”
“小人见龙骧卫将士斩首开城硕鼠,虽觉畅快。”
“然!此刻倭军距城不过百里,蠢蠢欲动。小人以为此刻斩首城中豪族或有不妥。”
不等朱标开口,那王禑赶忙补充道:“陛下有所不知,开城乃我朝王都,开城豪族中人多有官职,其在我高丽军中握有权柄者也不在少数。”
“甚至军中不少将士也受这些世家接济,心怀感激。”
“小人恐怕陛下如此果决,会使城中生变!”
待王禑说完,朱标与张定边对视一眼,自然不觉得他会有如此好心,特意前来提醒自己。
可看着眉头紧皱,满脸忧思的王禑,朱标顿了一下,随意开口道:“此事大可不必担忧。”
“城中守卫已由鹰扬、豹韬两卫接管,不会有失。”
“可....可是.....”王禑眉头愈发紧皱,似有些不愿罢休一般,继续说道:“倘若高丽兵卒哗变生乱,鹰扬、豹韬两卫将士自能随手平乱。”
“只是强敌环伺,小人怕城中高丽兵卒与城外倭人里应外合。”
“若是如此,明军英勇自不惧宵小残兵,可此事终究还是隐患!”
不等朱标开口,那王禑率先抢答道:
“小人以为,此时当约束高丽兵卒,聚拢一处,以明军精锐紧密监视。”
“再者,请陛下下令辽州侯所部驻守城池,以防倭军再次攻城。”
“小人虽是不才,愿投张将军麾下,率兵出城迎战倭人。”
语罢,王禑郑重叩首,至忠至诚的样子竟看不出半点伪装。
也是在王禑低头叩首的同时,朱标同张定边对视一眼,立时便也洞悉这王禑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