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与它面前悬浮着的两个人并没有关系。
他们紧闭着双眼,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光明的降临,只沉浸在那片无边的黑暗中。
纪随不知道自己在此处待了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几年。
时间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在这样的黑暗里,她的思维似乎都要逐渐僵化。
她是要做什么的来着?
算了,累了,睡一会儿。
可是,不能继续睡吧,她应该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过来的。
再重要又如何,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不不不,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再睡下去,要耽误事儿了啊纪随!
等等,纪随……是谁来着?是我吗?名字里都有个随字,随意点不好吗。
倒也不是这么个随意法吧……她明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是什么来着?
纪随的呼吸随着脑海中这莫名的争论急促了些。
什么重要不重要的?既然掉到这里,就该接受自己的命运。
是……是吗?那我的命运是什么?
是安静地接受既定的一切,是不要试图挣扎到来的灾难,是眼睁睁看着家园被人占领,是即使握拳也阻挡不了强者的倾轧?!
纪随皱眉。
命运?何为命运?
她的脑海中蓦然闪过那些血与火的记忆,在秽兽的肆虐中,哭喊着的人群,和螳臂当车的身影。
是明知九死无生,依旧大笑着迎难而上!
那道熟悉而瘦削的背影转过头来,正是纪随自己的脸!
她歪起嘴角,笑得无比油腻:“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纪随被自己油得生生打了个冷战。
命运?
去他妈的命运。
我命油我不油天!!
纪随不知这句话到底喊出口了没有,她的表情带着痛苦和挣扎,在瞬间,那被剥夺走的五感又回到了她身上。
眼皮处传来的红光,让她睁不开双眼,而全身感受到的源源不断的热意,却如岩浆般毫不留情地窜过她全身的皮肤血肉!
这股灼烧感如此鲜活,鲜活得她在痛苦中竟能笑出声来:“这就是……所谓的考验吗?唔——”
仿佛是在回应纪随的挑衅,好不容易适应了些许的热度,再次提高!
纪随只觉得全身都要被灼干。
她似乎能看到自己身上溢散出的那丝丝缕缕不知是什么的白雾,连神智都快被烤成焦炭。
纪随在心中苦笑:古代说的炼丹,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已经猜到,这个过程大概就是在来之前大家猜测的提纯血脉。
只是没想到这个提纯过程如此硬核,真就生炼啊!
纪随不由怀疑,先前那片绝对的黑暗,才是真正考验的内容。
如果没能经受住这个考验,恐怕会真的与这片黑暗彻底同化。
她心里对这个神秘大妖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但这会儿,她更担心的却是宴清虚。
他的魔族身份,对此会有影响吗?
在纪随被大妖灼烧着“去除杂质”的时候,宴清虚也在经历着和纪随相同的困境。
但就像纪随担心的那样,他需要面对的,还有一重更大的障碍。
分明是连自己都快感知不到的处境,可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大得就像噪音般占据了整个空间。
“考验?什么不正经的力量,想得到还需要考验?”
“弱者才需要所谓的考验换取力量。”
“来吧……加入我们……只有我们,能让你得到真正的力量……”
“蓝星都是些废物……他们不懂我们血脉的伟大之处……”
“你不想知道,你的祖先们在域外得到了多么强大的力量吗?连都要为之战栗的,绝对的力量……你不想得到吗?”
“就算你们突破了s级又如何?依旧闯不过那道时空之门……但我们不同,拥抱我们,你将得到前所未有的的力量。甚至,还能知道希拉族的秘密……”
“不为自己,也要为你的小情人考虑考虑,以你现在的实力,你能保护她吗?”
……
宴清虚原本有些恍惚的神智,突然清醒了几分。
希拉族,是什么?
小情人……又是谁?
他有小情人吗……
宴清虚的神色变得有些迷茫。
不……不对啊,他只是一条单身狗,虽然有喜欢的人了……
等等,他有喜欢的人了吗?是谁?他喜欢谁?
对,有的,他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尤其是在盯着他看的时候,仿佛所有的光都汇聚在了她的眼眸中,比阳光还要耀眼。
她是谁?
宴清虚皱了皱眉,努力地回想着那个人的样子。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傲天,等我消灭了魔王,我就回来娶你!”
……不是,你等等?!
去你的堕魔,哪个好人家会愿意变成魔王啊,滚呐!!
被吓得魂都要飞了的宴清虚猛地睁开双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后怕。
而下一秒,他便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炼丹待遇。
那灼热的气息结合着宴清虚瞬间爆发的火气,让他整个人烟雾缭绕,只是那些烟雾中,竟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黑色。
守在他们身前,原本有些淡漠的双眼,此时却不由多了些许疑惑。
为什么这两个人通过“问心”考验的方式……都如此别致。
难道是因为从来没有试过两个人一起问心?亦或是它沉睡得太久,已经无法理解如今的世界?
巨大的竖瞳并想不明白这一切,它看了一眼火候……不是,进展还早的两人,默默地又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只有纪随胸前的吊坠,似乎无比欢快地不断闪着微弱的光,并将纪随和宴清虚身体中被逼出来的那些丝丝缕缕的雾气一一吸入。
慢慢地,纪随二人身上出现雾气的频率越来越低,他们身上的气势也逐渐变得如深渊般内敛而沉重。
而创世之书在不间断地吸取了这么多的雾气之后,光芒也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这一烤,就是整整七天。
纪随一开始还试图保持清醒,可随着脑仁都差点被烧干,她慢慢放弃了抵抗,陷入了极深的睡眠当中。
甚至,还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