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支流先来了一个现场办公,将所有的副县长,信访局长以及街道办的主要领导,全叫到魏庄村委会。
赵支流亲自主持会议。
“开个紧急会议。”
赵支流沉着脸道,“先给大家通报一个重要情况,中组部调研组已经到了格州,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应该就会来青平开展调研工作。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魏庄村有十三户钉子户,突然脱离了监管视线,不知去向了。”
赵支流看了一眼张晴,接着说道,
“这些钉子户想干什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鉴于情况紧急,我就不多讲了。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那些人,阻止他们和调研组见面。
“我的要求是,在座的各位,各带领一个小组,分头行动,对接那十三户钉子户家里的留守人员,具体怎么做,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请各位自由发挥,以找到那些钉子户,控制住人为原则。”
赵支流讲完问张晴,“张晴县长还有补充吗?”
“没有。”张晴怯怯地答。
“那好,行动吧,拜托各位了。”赵支流拱了拱手,“一有消息,马上打我的手机。”
所有人都出去后,赵支流拨通郑高箭的手机,询问他那边有没有进展。
郑高箭报告称,他已经向市局作了汇报,市局正调集警力布控。
“赵县,现在我们把宾馆围得水泄不通,宾馆内部也安排了便衣,我敢保证,那些钉子户绝对进不去。”
赵支流道,“好,你做的很好。我有个建议,除了在宾馆外围布控,你另外再安排一些警力,由宾馆的各个路口,向外围扩散排查。”
“明白,我马上安排。”
既然调研组入住的宾馆被围成了铁桶阵,危险算是暂时解除了。
赵支流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叫上曾柳怡上车回县政府。
在路上,赵支流给姬中凯打去电话,向他报告这次突发事件。
姬中凯哼了一声道,“我已经知道了,我马上到县委。”
赵支流明白,姬中凯肯定是从市局那里收到的消息。
不用想,马朝阳也接到了报告。
操他的,这个张晴,真他妈是一个华而不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赵支流恨从心头起,在心里将张晴痛骂了一顿。
汽车进了县政府大院,赵支流打电话问过田啸以,得知姬中凯还没有回来,便向办公楼走去。
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发现地上有一个信封。
赵支流怔住,想了一下,并没有去拣那个信封,而是大着嗓门冲隔壁的政府办喊道,
“来人!
曾柳怡刚进办公室,屁股还没来得及挨上椅子,听到喊声,吓了一大跳,赶紧跑了出来。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跟了出来。
赵支流指着地上的信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塞进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头否认。
曾柳怡拣起信封,见上面写着,“赵县长亲启”五个大字,便递给了赵支流。
赵支流捏了捏信封,很厚,凭感觉好像是一沓人民币。
他心里道,好险,这是有人要栽赃陷害我啊,幸亏我多了一个心眼,把曾柳怡等人叫过来当证人了,否则如何解释得清。
赵支流当众拆开信封,发现竟是厚厚一沓信纸,于是松了口气,看着那几个下属问,
“刚才有人找过我?”
“没有啊,没有人来。”
赵支流训斥道,“没有人来?那么这个信封是谁塞到我办公室的?难不成大白天的闹鬼啦!”
几个下属自知理亏,低下头都不敢吱声。
“这是县政府大楼,不是菜市场,有陌生人闯进来,你们都不管不问吗!把齐绍东叫过来!”
赵支流发完火,“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坐到沙发上翻看那沓信笺。
是一封匿名检举信,讲的正是褚六的事。
检举信上详细地写明了褚六的情况。
原来褚六大名叫褚宏明,兄妹四人,他排行老三,因为生下子左手六根手指头,村里人都戏谑地叫他小六子,久而久之,他的大名再无人提起,他就成了褚六。
褚六从小便桀骜不驯,上完初中死活不肯再读书了,十四岁就跟着村里人干建筑队。
十五岁那年,由于建筑队头子老包骂了他几句,他便趁着老包午休时,搬起一块石头,将老包的头砸成了烂柿子。
好在老包只是成了植物人,并没有死亡,加之褚六是未成年,褚家东挪西借,凑了一大笔钱,才免了褚六的牢狱之灾。
褚六就此一战成名,慢慢成了青平城北一霸。
成年后,褚六变得更加猖狂,纠集一帮年轻混混,垄断建筑工地的沙石供应,强占山头开采石料,将青平一带搞得乌烟瘴气。
打黑除恶行动开始后,褚六被抓进去,坐了七年牢,出狱时已经三十五岁了。
褚六最嚣张的那几年,曾包养过三个女人,三个女人一共给他生了五个儿子。
他入狱后,其中两个女人将孩子丢给褚家,远走他乡,再没露过面,只有一个叫赵呢呢的女人,始终不离不弃,守在家里帮他养着五个孩子。
褚六出狱后,虽然不怎么在社会上公开作恶了,可是在村里依然横行霸道。
那时候,正好赶上村办小学撤并,村里准备将空出来的小学校卖掉。
褚六便以办食品厂的名义,要求租下小学校。
村支书魏洪海只说了一句,“这件事我个人作不了主,需要村委会开会研究决定。”
褚六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到了夜里,魏洪海睡得正香,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物凄惨的嚎叫声,打开院子的灯光,出去查看,看到地上趴着五只黄皮子,五只黄皮子二十条腿,全都被砸得血肉模糊。
魏洪海正好一家五口人,看到那五只被打残的黄皮子,他的头皮直发麻,明白是褚六在向他发出警告。
魏洪海吓破了胆,第二天便将小学校的钥匙交给了褚六。
褚六就此霸占了占地十多亩的小学校,直到城北大拆迁之前,十几年过去,一分钱的租金都没交过。
十几年的时间里,褚六将小学校舍拆得一干二净,在十亩地上盖起了六套二层楼,俨然一个大地主。
在得知魏庄要拆迁时,褚六找到魏洪海,象征性地交了一万块钱,逼着他写下证明材料,名义上合法地拥有了那十亩地的产权。
有了村里的证明信,褚六一下子喊出一个亿的拆迁补偿款,少一个子也不签拆迁协议。
这其中的隐情,魏洪海和村委会一班人,都不敢讲出去,也没敢向街道办作出说明。
当褚六在暗地里串通其他钉子户,准备闹访时,魏洪海收到了消息,他思之再三,干脆来了个惹不起躲得起,一走了之了。
检举信上还写清楚了褚六的社会关系,其中着重提到齐西县岭西镇的党委书记廖春华。
检举人明白地告诉赵支流,魏庄村民之所以不敢惹褚六,因为廖春华曾经是姬中凯的手下,褚六敢狮子大开口,要一个亿的拆迁赔偿款,就是依仗着县委书记的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