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贵人进殿的时候,年世兰端坐在上,欣贵人心事重重的样子给年世兰请了安。
年世兰道。
“坐吧。你一向都不怎么来本宫这里,本宫以为你是怕本宫。”
欣贵人刚坐下去又要站起来,年世兰摆摆手道。
“你且好好坐着罢,不用动辄站起来。”
欣贵人这才小心翼翼道。
“嫔妾多谢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说笑了,嫔妾怎么会怕您呢?
不过是嫔妾卑微,平时不敢叨扰娘娘的清净。”
年世兰盯着欣贵人的眼睛,笑了起来。
“你不该是这般性子。本宫记得你初入宫时很是明媚,
也不畏谁的位份高低,与谁都能说上几句的。”
欣贵人闻言,苦笑一下,默了半晌,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
“嫔妾今日来,实为无事不登三宝殿。嫔妾不瞒娘娘说,
嫔妾内室的桌子与小几,已经被嫔妾砸了。”
年世兰诧异道。
“这是为何?本宫记得你内室是前不久内务府才给你换的黄花梨的。
因着当时在行宫,后来圣驾回銮,内务府还特意给你换到储秀宫。”
欣贵人抬起头来,道。
“娘娘好记性。嫔妾从前也感激,嫔妾这位份竟也能用上。
只是嫔妾小产之前鼻子异常灵敏,总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小产后却闻不出来了。机缘巧合之下,今日又闻到,
嫔妾实在压抑不住内心好奇,叫人将桌几劈开了。
谁想里面竟是中空的!被填满了香料,其中有一味是麝香!
娘娘应该知道,麝香一味,大损女子躯体!
尤其是有孕的女子,是万万不能沾染的!可怜嫔妾的孩子...”
欣贵人说到激动处,掩面而泣。
年世兰似是早就知道,只是叹了口气,道。
“既是你自己发觉了,本宫也就不好再瞒着你了。”
欣贵人闻言诧异的抬起头来,连伤心都忘了,她听着年世兰的话,不解其意。
“娘娘这话,难道是...”
年世兰瞧着欣贵人的眼神,知道她误解了自己,以为是年世兰。
“你误会本宫了,你可记得你小产之前温太医为你诊脉,曾说你体内有用过麝香的痕迹?”
欣贵人急切道。
“自然记得,只是不知为何,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了!”
年世兰点点头道。
“并非不了了之了,而是本宫有意压下了此事。
本宫也是前两日才知,你屋内陈设可能有问题。
但是本宫不敢轻举妄动禀报皇上。
一来,本宫自己如今有着身孕,不宜再去你内室探查。
二来,即便是本宫查出什么来,本宫也暂时无力扳倒害你之人。
本宫思索再三,只能三缄其口,
暂时选择明哲保身。还希望你不要怪本宫。”
欣贵人呆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连华贵妃都无力扳倒之人,在这后宫之中,那便只有皇后了!
欣贵人之前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今日听年世兰这么点透,依然震惊不已。
“可是,这后宫之中都是她的啊!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要害嫔妾的孩子呢?!可怜嫔妾的孩子已经成了型!她怎么忍心!”
年世兰静静看着欣贵人情绪激动的样子,道。
“你若生下一个公主便罢了,若是阿哥呢?”
欣贵人愣愣道。
“是啊,阿哥,若是嫔妾生下阿哥...”
宫中女子都知道,若是生下阿哥,现下宫中只有三阿哥四阿哥的情况下,可不就能母凭子贵了?
欣贵人愣过后恨恨的道。
“今日若不是嫔妾发现,恐怕哪日殒命也未可知!
嫔妾原本来只是想求贵妃娘娘帮衬一二,
将嫔妾劈坏的桌几想法子换掉,可是既然嫔妾知晓了背后之事,
即便嫔妾只是小小蝼蚁,也断不让她就这样将嫔妾踩在脚底!”
年世兰眼中渐渐盛满了赞赏,她对欣贵人招招手,欣贵人便起身凑了过去。
年世兰附耳说了好一会子话,欣贵人只剩下连连点头。
等欣贵人自翊坤宫出去的时候,已是不见了来时的郁郁神色,只是步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储秀宫。
入夜,年世兰打发人将自己小库房中的黄花梨桌几挑了一套送去了储秀宫,又将被欣贵人劈坏的桌几抬了回来,吩咐人将其锁好,不许旁人去动。
九月初一,又是该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日子,阖宫妃嫔皆认真穿戴了,去了景仁宫。
但德太后的永和宫中却是一派乌烟瘴气,她一早就将太医院送来的药碗摔得粉碎,那药汤也是渗进了地上铺着的昂贵毯子上。
竹息叹着气,蹲下身去收拾,知乐却上前拦住了竹息,道。
“姑姑放着我来罢,太后娘娘心绪不佳,还要姑姑费心开导。”
德太后听着知乐的话,冷笑道。
“如今便是连你也要笑话哀家了吗?皇帝不来哀家这里,
你们以为你们能讨着好?左不过是与哀家一道等死罢了!”
知乐手中还拿着几片碎瓷,忙跪下道。
“奴婢不敢!太后娘娘要打要罚皆使得,奴婢只求您能出出气,
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奴婢只求太后娘娘好!”
德太后盯着跪着的知乐,怔了一瞬,先前那点子暴怒的气色又好了些。
“罢了,起来吧。一会子去把皇后请来,哀家听说她的病好了。”
知乐有些为难道。
“今日是初一,是阖宫请安的大日子,恐怕这会儿皇后娘娘那边还没结束。”
竹息见德太后似乎又要发作,赶忙上前推推知乐,示意她先下去。
竹息凑近德太后身边,及时的为她抚着背。
“太后娘娘别恼,知乐毕竟还年岁小,不会说话。
一会子奴婢去请皇后娘娘,即便是皇后娘娘再忙,
太后娘娘召她,她也得来。”
德太后被顺了气,点点头道。
“哀家这些日子总是梦见十四,醒来便觉心口痛的很。
哀家再想到害死十四的罪魁祸首,呵,
她年氏倒是逍遥快活!皇后难道也不急吗?
上次打发出去的那个奴婢,也不见再送信回来,
听说是暴亡了,这可是年氏手段厉害。
哀家如今无依靠,只得与她不死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