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扉烤完了虾,用夹子夹着过来放到了徐枳的手边,对上徐枳的眼,他停住动作低了下头平视徐枳的眼,“看什么?嗯?”
“我觉得你性格挺好的。”徐枳看到他睫毛尖上沾到了一点星火,整个人都很耀眼,放下筷子垂着眼剥虾,“现实中,难道没有人追你吗?”
“没有吧。”齐扉转过身,隔着一张椅子看向对面的徐枳,他长腿敞开几乎越过椅子搁到身边了,淡淡道,“被追是什么样的?”
徐枳剥完一颗虾,递给齐扉。
“给我的?”齐扉直直看向徐枳,黑眸沉的如同夜幕下的海面,翻涌着不知名情绪。
“嗯。”徐枳看了过去,说道,“不吃吗?我在一楼洗手了,期间没有碰其他的东西——”
忽然面前多了一道阴影,手指边温热的呼吸一拂而过,随即手上的虾就被齐扉咬走了。
他没有拿手接,他直接咬走了徐枳手上的虾。他的表情依旧是那样,靠回去漫不经心的咬着虾,嗓音有些沉,“谢谢,不爱碰这个,一碰一手油。”
徐枳嗓子发紧,拼命的回忆刚才齐扉的唇有没有碰到她的手指,应该没有吧?还隔着一段距离呢。
他有点洁癖,不至于碰到她的手指。
“还吃吗?”徐枳问,耳边嗡嗡的响。
“再吃一个吧。”齐扉慢条斯理的咬着虾肉,凤眸中浸着一点意味,盯着徐枳皙白的指尖,“方便吗?”
“方便。”没什么不方便,徐枳剥着虾壳,想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性格不好?”
“我性格好吗?”齐扉把问题抛了回来,他把修长的手臂倚在椅子靠背上,注视着徐枳,“你觉得我好?”
“我觉得挺好。”徐枳剥完第二颗虾,直接喂齐扉有些尴尬,她拿干净的铁签扎起来递给了齐扉,“如果您没有收到告白,可能是您条件太好了,一般人高攀不起,不敢奢望。这样吃不会沾手。”
“是吗?”齐扉接走了钎子,他沉黑的眼看了徐枳差不多有半分钟,缓缓开口道,“我条件也没有那么好,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象。”
你条件还不好?
内在也挺好。
虾肉很新鲜,紧致鲜甜。
“如果是你。”齐扉吃完了虾,拎着一根钎子挑在指尖,缓慢的转着,说道,“会对我这种类型,感兴趣吗?”
徐枳差点被虾呛到,她咽下虾,想喝一口可乐,手上有油没有找到纸巾。
对面齐扉递了一包湿巾过来,徐枳抽出两张擦手。
“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吗?”齐扉冷白的手指握着湿巾,悬在半空中,片刻他收回手垂在身侧,嗓音压的很沉,“我没有异性朋友,身边那一群人——没有一个靠谱的。我只认识你一个女孩,帮我分析下。你是女孩,看到的是不一样的视角。”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如何,毕竟我认识的女孩都爱你,你开口她们肯定会不顾一切的飞奔向你,不管是荧幕上还是私底下。我只谈我自己的感受,如果是我,我可能不会考虑。不是你不够优秀,你很优秀,非常优秀。只是我对感情没什么兴趣,做朋友可以一辈子是朋友,朋友很少有翻车的。谈恋爱一旦没有了感情,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徐枳擦干净手,举起可乐到齐扉面前,回应了他的眼神,说道,“我的朋友很少,我珍惜每一个朋友,我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朋友。扉哥,我敬您。”
齐扉的目光漆黑,如同没有灯的雨夜。
漫长的沉默,齐扉收回视线打开一边的红酒,倒了半杯跟徐枳碰了下可乐,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拎着红酒杯仰起头看月亮,说道,“陪我看一会儿月亮吧。”
徐枳把可乐喝完,仰起头看月亮。
碳渐渐燃尽,白色的灰烬随着风飘散,最后那点光落进黑暗里。
“其实你想脱单真的很容易——”
“也许吧。”齐扉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喜欢的东西很少,拥有的也不多,但我拥有的都是极重要的,我是宁缺毋滥的人。如果不是那个人,没有也无所谓。”齐扉放下酒杯,起身走向徐枳。他在徐枳身边停留,随即宽大的手掌落到了徐枳的头顶,他很轻的揉了把徐枳的头发,一碰即离。迈开长腿走向天台的边缘,他双手插兜背对着徐枳,脊背轮廓在风里清晰,他看横跨天际的银河。
徐枳不痴不傻,齐扉送的那些东西,萧岸的目光,他们都在告诉她一件事。齐扉对她是不一样的,徐枳知道但她在逃避,也许在贪恋齐扉那点好吧。
毕竟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很少。
也许他们可以再暧昧一段时间,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以前利用过齐扉,可以再自私点。
徐枳到底还是越不过自己的良心,她现在没能力谈恋爱,趁早结束。不要给别人幻想,也不要给自己幻想。
“扉哥——”徐枳想解释什么。
“没必要解释,是我单方面喜欢你。我确实喜欢你,你是我唯一心动过的女孩。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会单身一辈子,我对这方面好像没什么需求,我的世界里只有音乐。直到这次我们见面,a大音乐学院大礼堂我见你,算是一见钟情,所以就有了这些。”齐扉转过身,面对徐枳,他身后是漫天的黑夜,他黑眸隐在夜的阴影里,他轻笑一声,说道,“徐枳,我不该试探你,我应该直接告诉你。喜欢就应该坦坦荡荡,喜欢不应该遮遮掩掩,这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我齐扉坦坦荡荡的喜欢你,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正常的喜欢。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跟我喜不喜欢你没有关系,你值得我喜欢。”
齐扉太坦荡了,这让徐枳很意外,徐枳怔怔看着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坦荡的人。
“如果有一天你想谈恋爱了,我还符合你的择偶标准,记得优先考虑我。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有跟你好一辈子的决心,只要你不松开我的手,我永远不会放开你,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我喜欢一个人会从始至终。你不想谈恋爱,我是你哥是你的老板是你的朋友。”齐扉下颌上扬,线条清冽利落,黑眸在夜色下沉到暗,“我签你不是因为儿女情长,我欣赏你的才华,你非常优秀。你值得大红大紫,不该埋没。知音难觅,成不成都不影响我们的关系,我们依旧是……知己。”
作者有话说:
前一百送红包
齐扉:失恋了……萧岸果然不靠谱
第五十一章
徐枳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整个人还处于震荡中无法平静,她婉拒了齐扉的进一步,齐扉直接把房顶给掀了。掀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人,看起来斯斯文文,规矩有礼,每一件事都能做到极好。顾全大局,会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一开口惊涛骇浪,张狂坦荡。
齐扉说喜欢她,虽然徐枳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喜欢的,但他从头到尾眼神都没有躲一下,专注认真,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但凡他眼神或者动作有那么一分不坚定,徐枳可能就找到走的理由了,果断的离开天台。
可他没有。
齐扉站在那里坚定的像是一棵高大笔直的树木,指着天欣然而生,没有什么能撼动他。他生在月亮底下,生在天地之间。
徐枳拿笔把《少年游》上面的赠齐扉给涂黑了,涂到一个笔画都看不到,收起稿纸装进密封袋塞到了行李箱的深处。
不能送了,得换个礼物。
毫无意外,徐枳晚上失眠了,非常痛苦的失眠。焦虑像是一把无形的手紧紧的攥着她的心脏,让她无法躺平,只要躺下去心脏就开始轰隆隆的响,慌张的仿佛自己是世界这块大拼图的异物,支棱着棱角,到处都是不合适,不能严丝合缝的与这个世界接轨。
凌晨两点,她起床吃了两颗药,脑子昏沉半睡半醒但依旧没有睡着。
凌晨四点,徐枳推开了窗户把头探出了窗。清冷的秋风裹挟着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徐枳深深的呼吸,像是一个缺氧的人忽然得到了氧气。
“徐枳。”
寂静的清晨,天边还是青灰色,鸟儿在枝头鸣叫。
男人温沉的嗓音响在寂静的清晨里。
徐枳低头看去,齐扉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站在一楼的花园里,他身形挺拔,脚底下是鹅卵石的地面,身后是茂密浓绿的树木。
他的衣服过于白,徐枳在黑暗里待太久了。乍然看到这么白的颜色,眯了下眼,齐扉白的刺目。
“下来。”齐扉双手插兜敞着长腿仰着头看徐枳的窗户,冷肃喉结落在青蓝色的天光里,态度坦荡,“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别闷在房间里。”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昨晚告白的不是他。失眠的徐枳像个笨蛋。
“没有睡不着。”徐枳解释了一句,说道,“我醒得早。”
隔着五层楼,他不一定听得见,徐枳清了清嗓子挥挥手,怕吵到别人把头缩了回去。徐枳换了一身黑色运动装,她原本想穿白,想到齐扉穿着一身白,回头被误会情侣装就很尴尬了。
顺着楼梯下到一楼,徐枳脑子清醒一些,思维也从焦虑中抽离。齐扉为什么四点在外面?他也没睡吗?他不会也失眠吧?
徐枳走到一楼拐角处时就看到了齐扉,他站在一棵桂花树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桂花花苞稀碎簇拥在一起,大团大团挂在稀稀疏疏的树叶之中。
徐枳不太喜欢桂花树,觉得太香了,香的浓郁。
齐扉穿的是白色运动外套,里面穿着白t,风鼓起了他的外套后背,他的发丝也被风吹动。
“扉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徐枳走下最后一阶台阶,抿了下唇,保持着平静走向齐扉。
齐扉回头看来,他表情平静,稠密的睫毛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挑起眼皮,沉黑的眼看过来,短暂的停顿,他抬手一抚身上落的桂花颗粒,迈开长腿大步往前走,“失眠。”
徐枳心脏一紧,在想这趟下楼是不是错了?
“经常性的吗?”徐枳跟了上去,虽然桂花香的人头晕,但外面的空气很新鲜,比在房间里焦虑到死舒服多了。徐枳觉得自己该掉头回去,但她还是迈开腿跟上了齐扉,“我那里有药,您需要的话……”
“药就一定管用吗?”齐扉放慢了脚步,偏了下头凌厉黑眸看了过来,很快就敛起了情绪,目光淡下去,“偶尔的,没事,出来走走比在房子里闷着好。”
徐枳双手插兜,觉得不够,走了两步又把外套的帽子拉起来遮住了头,低着头跟齐扉保持着距离,“对,药也不是一定管用。”
她都吃了两颗药,依旧焦虑的快死过去了。
前面的人不紧不慢,他们走进了花园,经过鱼塘时徐枳停住脚步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鱼好像又长胖了。那几只锦鲤长的圆头圆脑,无精打采的摆在水面上。
“想出去吗?”齐扉忽然停住脚步,徐枳差点撞到他身上,立刻后退了一步,齐扉的手掌在她头顶短暂的停留,就若无其事的落了回去。
徐枳抬眼看过去,天又亮了一些,齐扉俊美的脸更加清晰。他的眼眸沉黑寂静,态度懒懒散散,身上没有什么攻击性。
齐扉不会因为告白失败整她吧?徐枳可见过太多告白失败恼羞成怒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太自恋了,齐扉不至于。
“怎么?怕我把你拐走了?”齐扉嗓音沉沉缓缓,他长腿懒散的分着,运动鞋踩在地面,点了下,下颌微扬一点头,“你看我像不像人贩子?”
齐扉这么说话时带着一点少年人的味,身上有种慵懒的张狂感,虽然他们都不是少年了。
“既然你我是朋友。”齐扉双手插兜转头直视着徐枳,说道,“那就自然点,不然,我会误以为你喜欢我。”
徐枳倏然抬眼,撞入齐扉浸着笑的黑眸中。
他的笑很惊艳,收敛的也快,凤眼尾处还捎带着一点意味,“你跟你朋友怎么相处,就怎么跟我相处。”他转头用下巴示意远处的山脉,“那个山叫凤凰,秋天凤凰山上的风景最好。最近在写新歌,需要一点刺激来激发灵感,去看看吗?”
“方便吗?”徐枳两只手都坠在外套口袋里,站的笔直,“基地出去一次很麻烦,不允许随便出去。”
“在这里等我。”齐扉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扔给徐枳。
徐枳本能的接住,接到手才发现是一颗牛奶糖。
这是不吃橘子了?戒橘子改奶糖?
他的兜里怎么一直有糖?
齐扉迈开笔直长腿大步走了回去,徐枳站在原地犹豫要不要回去。齐扉已经那么坦荡了,她若是躲着,显得心怀鬼胎。徐枳剥开了奶糖的外包装填进嘴里,蹲到水边看鱼。那几条鱼胖的都有点异形了,肚子大的过分。
齐扉不会又来喂鱼了吧?他一夜没睡跑来喂鱼?
奶糖的甜在口腔里溢开,甜在舌尖上,焦虑的情绪缓解了一些,心脏处轰隆隆的响声似乎小了。
徐枳捡了一片树叶拨弄水里的鱼,金灿灿的胖头鱼躺在水面上连尾巴都不想摆了,徐枳拨了下,它只是吐了个水泡。
这是吃了多少鱼食?
奶糖在口腔里变软,徐枳把奶糖咬扁,卡在齿间。
“金鱼不吃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