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死在雪地里。
    但爸爸不行！
    小老鼠重新爬了起来，目光飞快的寻找，吃力的拖回里奥的断剑。
    用沉重的断剑不停的劈砍附近的枯枝败叶，收集起来堆积到里奥的身上。
    等到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里奥的身上已经多了一座厚实的柴堆，并且被厚厚的一层枯草和树叶覆盖。
    精疲力尽的小老鼠放下断剑，钻进柴堆里，脱掉自己的衣服，将轻盈的魔法睡衣塞进里奥的胸口。
    再次趴到里奥的身边，这才放心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地面的积雪足有两尺厚，小小的柴堆更是被完全淹没。
    小老鼠冷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有冻死。
    在河湾待了一年，小老鼠每天都跟着芙蕾雅奔跑追逐，跟着奥莉薇娅干活劳作。
    奥莉薇娅一天两顿管饱，甚至担心她长不高，等有了奶牛后，每晚还给她和芙蕾雅灌一杯牛奶。
    睡觉前偶尔会偷偷的给她释放圣光术，以为这样小老鼠就会像是麦子施了肥一样飞快长大。
    小老鼠并没有如愿长大，但她的身体素质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养优处尊的帝国公主，也不再是之后那个孱弱无力的小流浪儿。
    她坐起来拉了拉里奥的衣袖，然后伸出手指到里奥的鼻间。
    还有呼吸。
    可惜，他们的食物已经吃完了，只能给里奥喂一点点水。
    原本他们计划去中庭躲几天，所以携带的物资并不多，在之后的战斗中又丢失了部分。
    食物在两天前就吃完了，最后吃进肚子的是一条鱼，而且还是生的。
    小老鼠枯坐了一会儿，然后钻出柴堆，掀开覆盖物，抓起里奥的一只脚，奋力往后拉扯。
    可惜里奥一身腱子肉再加护甲，体重超过了两百磅，小老鼠根本拉不动他。
    小老鼠站在雪里愣了半天，然后找到断剑，继续劈砍树枝。
    最后用自己的衣摆、投石索，还有里奥身上的碎布、碎皮，终于制作出了一只简易的雪橇。
    倾尽全力才将里奥翻了个身，挪到了雪橇之上，用枯枝败叶和自己的小披风包裹好。
    小老鼠尝试拖动雪橇，发现并不算困难，大雪带来了寒冷，也带来了便利。
    于是她就这么拖着里奥继续朝北方走去。
    她其实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路程，心里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毫无目的。
    只是单纯觉得，强大的里奥·蒙多，不该就这样死在冰天雪地里。
    天地间一片苍茫，越往北，雪越大，偌大的驱狼原，只有小老鼠拉着雪橇，歪歪扭扭的前进。
    到了傍晚，小老鼠停下脚步，前面有三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明显不是追兵，而是附近出来狩猎的野民。
    驱狼原的野民不是只有巴萨卡人，也包括了逃避领主税收的其他自然村落，以及山贼和强盗。
    眼前的三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只要不是杀手或异族，那就好多了。
    之前他们路过一只狗头人的部落，里奥还想着进去讨一杯水喝，但对方不讲武德，直接箭雨伺候。
    小老鼠赶紧放下拉雪橇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帝国银币，高高的举起。
    一天过去，她的掌心都被牵引雪橇的投石索磨烂，但她浑然不觉。
    锃亮的帝国银币，在带着血迹的纤细手指间，闪闪发光。
    一个野民一把夺过帝国银币，顺手踹开小老鼠。
    然后贪婪的看向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里奥，目光在他的断剑、破烂链甲和镶铁皮靴上打转。
    这些铁器再怎么破烂，在荒野中也都是好东西，不比手里的帝国银币差劲。
    野民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开始扒里奥的衣服。
    另外两个野民，也盯上了小老鼠。
    虽然荒野里小女孩没什么用，但她身上的毛衣、绒帽、牛皮靴，都是上乘货色。
    “哧！”
    一声清晰的利刃入肉声传来，里奥的一只手臂抬起来，手里是一柄半尺长的剥皮刀。
    不过这柄锋利的剥皮刀，整个刀身都从野民的下巴处插进了他的头颅。
    野民只“呵呵”了两声，就失去了力气，趴在地上死去。
    里奥挣扎着坐起来，用力的喘息，抽出剥皮刀在野民尸体的身上抹干净血迹，并且艰难的询问另外两个野民。
    “带吃的没？”
    两个野民举着武器愣愣的站着，神色变幻不定，始终没有发动攻击的勇气，最后掏出两块兽肉干，扔在地上。
    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比剑齿虎的窥视还要可怕。
    “滚吧。”
    两个野民谨慎的慢慢后退，然后消失在荒野。
    小老鼠捡起两块肉干，飞快的扑向里奥，脸上笑开了花，“里奥，你没死！”
    里奥咧嘴笑道：“我诈你的，就是想骗你哭鼻子。”
    “才不信！”小老鼠仿佛又从行尸走肉恢复了灵魂，一边反驳，一边用力撕咬手里的肉干。
    每撕下一根肉丝，就往里奥的嘴里塞，咬着咬着，泪水就流淌下来。
    里奥虽然一刀捅死了野民，其实已经用尽了力气，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他只能重新躺回雪橇，享受小老鼠的投喂。
    超凡者的体力也不是无穷无尽，里奥身上多处受伤，失血严重，又不停的战斗、狂奔。
    两天两夜都没停息，他已经到了极限。
    在昏迷之后，超凡者恐怖的恢复能力立刻得到体现，仅仅一天一夜，许多伤口就收缩结痂，身体机能逐步修复。
    不过没有食物的进补，他现在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里奥吃完小老鼠投喂的带泪肉干，继续在雪里躺着休养。
    小老鼠也没闲着，在天黑之前，重新收集来足够的枯枝灌木，重新给两人造了一个遮风挡雪的小窝。
    里奥搂着累出了一身细汗的小老鼠，夸赞道：“可以啊，我的小老鼠能够在荒野里独自生存了！”
    “嘻嘻！”小老鼠笑嘻嘻，不拆穿里奥的马屁，只管窝在里奥的胳膊下，真正安心睡着。
    里奥在昏迷一夜之后，已经能够勉强感知到外界信息，可惜身体机能的崩溃，使得他像是鬼压床一样无法醒来。
    直到被小老鼠拖着移动，一整天过去，在野民走上来之前，才能勉强睁开双眼。
    超凡者之所以被称为超凡者，就是这种常人不可能拥有的可怕恢复力，里奥用了一天一夜时间，就从濒死状态中醒过来。
    不过同时也是因为小老鼠的努力，没让他在第一夜的风雪中，被活活冻死。
    小老鼠的魔法睡衣，有着极为神异的功效。
    穿戴者的体温越低，它散发的热量就越高，半夜里甚至给里奥闷出了一层细汗。
    再过一夜，里奥终于重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