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的稳定之下隐藏着涌动的暗潮。郁笛最不想发生的以人为猎的情况,终于还是出现了。
一个提尼小孩贪玩跑出门去,就再也没回到家里,塔尔卡让人找了十来天,才终于在外边发现一个松软的土堆,里边埋着的,正是充满牙印的尸骨。
他怒而带着尸骨上了驾驶室——他们提尼尚有余粮,这绝不可能是自相残杀,一定是另外两个部落的人干的!
他们也太没人性了!
郁笛这次可不能不彻查了,否则一再让塔尔卡退让,即便是懦弱的老狐狸,也总还是有一双尖牙的。
因着羽荼退学回到部落内,查证这事儿作为历练,被几位长老交给了羽荼处理。他答应得有些为难——若是以前那种各部落之间还算友好的情形,这事儿或许还好调查,可现在嘛……有点太棘手了。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有辩解的余地,只能是长老们说什么,他便照做。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羽荼的大名和容貌已经在晦摩内部传开了,出南“让谁碰见他都不必客气。之前他一直不怎么跟外人接触倒无所谓,现在嘛……
“不知道不知道!”
“没见过!”
“快滚,我们首领不在,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羽荼不论怎么放软姿态,都没法让这些晦摩人给他好脸色。他就是再泥捏的性子,这时候也冷了脸。
“哼,我们走。”他对两个跟班说。
可进来容易出去难,他们一路上本就受到不少围观,晦摩人见他一副好欺负的样子,更是围得三人根本无路可走。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羽荼看着这些虽然瘦骨嶙峋,但依旧高大的晦摩人,终于是有些害怕了。
“就是你骗走我们部落的女人?”
“就这么个玩意儿,我们的女人怎么可能看上他?怕不是用了什么药。”
“胡说八道!”羽荼梗着脖子,“我可没有用那些下流的手段,他们喜欢我,自然是因为我够好!不像你们,一个个如此傲气,却粗鄙非常,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少人想要呢!实际上,谁会喜欢你们这些家伙?!”
“呸!这小子侮辱人!”
“揍他!”
“揍他揍他!”
跟他来的两个人是提尼少有的会打架的护卫,这次来也都带了刀。眼瞧着羽荼就要被打,他们大喊一声,便拼杀了上去。
既有武器,那必然会见血。
三个人哪里打得过惯常勇武的一群人?很快他们便被淹没在了人海中,等出南听到消息赶来时,羽荼又被打了个半死——这次可不是装的了!
出南不傻,知道他不能当众打死提尼人,于是连忙叫了停,将血人似的羽荼给送去了。
等塔尔卡终于赶来时,这事儿已经传的各部落都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塔尔卡对着出南的鼻子吼道,“是要与我们开战吗!”
郁笛拉着塔尔卡的胳膊:“塔尔卡首领!冷静!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为止,他甚至连悔过的意思都没有!您看他那眼神,怕是连我也想杀了吧!”
“他没有。”郁笛看了一眼出南,希望他先在态度上服个软,却没想到出南盯着塔尔卡时目中的确流露出了杀意,甚至连与她不经意间对视时,都没有分毫收敛……
“出南首领!你的态度呢?”她呵斥道。
这家伙难道想篡权不成?
“你还在意我的态度吗?”出南冷哼一声,“你这么想要我低头,我道歉就是。”
他转向塔尔卡,敷衍道:“对不起。”
塔尔卡眯了眯眼睛。
即便处于愤怒的状态下,他也有没错过郁笛和出南之间那微妙的气氛。
原本他最为忌惮的就是出身晦摩的郁笛有所偏向,现在看来,她和这位首领之间存在着不小的分歧,甚至在他面前都藏不住了。
这倒是给了他可乘之机——他惯会挑拨离间的。
塔尔卡将怒意压下去,换作一副悲伤的神情:“祭司,我只想让族人都好好活下去。世道艰难,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能彻底丰收了……可现在一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手无寸铁的族人被猎杀。要不提前开始收获吧……拉长收获期,左不过是不那么好吃罢了。”
郁笛心内叹气。现在还没成长完全,还是稍显不足……但为了不再见如此惨事,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开始收获吧,告诉人们,务必煮得熟透了再吃,否则会有毒。”郁笛揉了揉脑袋,“塔尔卡首领,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提尼是重要的一份子,我不会让你们平白受欺负。”
“是,祭司。”塔尔卡行礼道,离开时,甚至朝着出南也微微欠身。
出南翻了个白眼。
郁笛无奈地看着他:“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们?之前答应我的事情,难道都不做数么?”
“明明是他们先跟着交墟人一起欺负我们!现在看我们强大起来,又想着攀附,哪有这种好事?”
“我知道你看不上塔尔卡,但做事有很多方式,你何必选一种最招人恨的?”
出南冷着脸:“初次见你的时候还一副可怜样,如今你倒是长大了,开始教训我做事。”
郁笛闻言一愣:“您再说一遍?”
出南站起身:“大祭司,别忘了,如果没有我的庇佑,您早都被交墟人当做眼中钉给除去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妘晁拼了命生下你,可不是让你胳膊肘往外拐的。你好好想想,若是没有了我们晦摩人的支持,在这个位置上,你还能坐多久!”
说罢,出南便离开了。
郁笛亲眼看着他留下两个看守,打算将自己软禁在驾驶室。
“哼……”
果然人有了权力之后,是会变的。她如此,出南亦如此。
两名看守偷偷打量郁笛的神色,见她看过来,立马收回了目光——他们首领也太胆大了,那可是祭司呀!万一神明降罪——他们哆嗦了一下。
郁笛回到驾驶室。
“铃貘。”她轻声叫到。
铃貘从暗处走了出来。
“祭司。”她低着头。
“如果换做是你,晦摩人猎杀了提尼的孩子,又殴打了作为使者的人,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