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五通，你好大的胆子！”
    阴五通正是五通大神的名讳。
    章帝看到他亲自下场，又想起不久前其弟子“牛判官”在夏州的所作所为，语气不善。
    阴五通神情不变，出手老辣，兵行险朝。
    他转头面向林云紫，开口道：“还请长公主殿下尽快，本座会负责拖住他们。”
    “本宫明白。”
    林云紫说罢退开，而玄鸟则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她立身于天地之中，仰视上苍。
    口中开始吟诵出文字，每吐出一字，天地的气机交感皆会生出变化。
    下方观礼台上。
    曹流始终观察着战局走向，尤其是当林云紫离开战场之后，他的目光一直就紧盯着那头翻飞的玄鸟，因为在这玄鸟的身上，曹流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力量。
    轮回！
    这是生死的界限。
    但在某些特殊的时候，这两个字时常又与祭祀挂钩。
    曹流注意到，大商玄鸟遨游的路线正是下方大商战兵与大离战兵的战场范围。
    大战开始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战死的生灵不计其数。
    曹流原本只是将这看作是简单的两军国战。
    但是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了全新的看法。
    如果……这本身就是祭天呢。
    祭天的本意就是以人为祭，并不会区分大离与大商。
    这意味着场上双方交战死去的士卒，都可以理解成是一种形式上的祭天。
    倘若大商之人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那么，他们今日以逸待劳，堂而皇之静候这大离上下杀过来就情有可原了。
    想到这，曹流转头看向雍平，问道：“小伯爷，这些战兵是从何而来，难道都是朝廷自己积攒的？”
    雍平闻言果断摇头：“不是，这些战兵是朝廷从各府征调过来的。别的不说，我父亲此行带来宋州的精锐，至少有七成都在里面。”
    “怎么了？难道风雷兄你看出了什么端倪。”
    曹流见他一脸好奇，倒也没有隐瞒。
    他对这种时效性极短的消息，一向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
    今日这次，就当是提前与雍平进行情报互换了。
    得让这家伙以为二人真正无话不谈，往后再有了情报，才会主动拿出来分享。
    他开口解释：“要是贫道没看错的话，这些甲士应该都已经进入了祭天大仪的范围，回不来了。”
    雍平闻言脸色一变，但顾忌到场合，不好发作。
    他压低音量：“风雷兄没在开玩笑？”
    “至少有七成把握。”
    听到这话，雍平的眼神闪烁一下，当即起身：“风雷兄你且留着，我要回府里一趟。”
    曹流知道这家伙大概是要提前去收拢雍伯府剩余的兵马了。
    若是雍伯府此番派出的精锐全部折损，那么剩下的一部分，将在未来雍伯府各公子争位的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
    得到口信的雍平，无疑是占了先机。
    他若将来能接替雍伯的爵位，至少先夺下雍伯府的世子之位，对曹流打探情报也有着极大便利。
    想到这，曹流缓缓起身，一脸正气：“贫道与小伯爷同去！”
    雍平听到这话，大为感动：“风雷兄的情谊我定当铭记。”
    曹流微微颔首。
    但他此举的本意却不是为了让雍平感激，而是此地已经不适合再观礼了。
    虽说大商高层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诸侯子嗣痛下杀手。
    但是，他们既然能把祭天的事情做得这么毫无人性，曹流也不想拿风雷君的这具身体去考验大商高层们的人品。
    除此之外。
    场上还有一位同样精通神道的五通大神，本着同行是冤家的原则，曹流也不欲在这人面前多露脸。
    要是被看出了端倪，无疑是自找麻烦。
    二人迅速离开观礼台。
    天穹之上。
    明帝与章帝看着即将缓缓敞开的天门，还有战场上涌起的血气洪流，顿时明白了大商之人的计划。
    “当真是好算计！”
    明帝冷笑：“竟然连自家人都不放过，看来同室操戈果然是你朝的劣根所在！”
    阴五通神情不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神朝新立，他们会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倒是你等，费尽心思寻得了一具仙尸，如今反受其害，不觉得可笑么。”
    明帝眉头一挑：“你何以认得，我朝是别无所获的？”
    阴五通闻言心中一跳：“什么意思。”
    章帝顺手将他拦下，而明帝则退后少许，帝袍一震，竟是甩出了一节闪烁着琉璃光泽的玉骨。
    恰此时，祭天大仪收尾。
    下方的甲士忽然全部顿住，大量血气被强行抽出，而林云紫立于祭天大仪的正中，沐浴着神光普照，准备接受来自苍天的馈赠。
    “泱泱神朝，国号为商，受命于天……”
    虚空中响彻一道庄严的声音，伴随着一方四足小鼎缓缓成型。
    此为大商国器，四乌玄鼎。
    大商国祚被彻底断绝前，四乌玄鼎就是其国器，林云紫还曾亲自接触过那件国器。
    而今，随着大鼎重塑，意在重续大商国祚。
    就在这时，阴五通的吼声传来。
    “殿下小心！”
    林云紫闻言刚刚转过头，正好看到有一节琉璃玉骨从明帝手中射出，贯穿虚空而来，其目标赫然是大商国器。
    她感受到琉璃玉骨上蕴含的气息，脸色大变。
    “仙骨？”
    顾名思义，这是仙人遗留的骨头。
    当年大商帝王寻找仙缘，最终找到了龙灵界的黑龙帝君。
    同样的，大离帝王也在寻找仙缘。
    而他们找到的仙缘，正是一具来自上古的仙人遗体。
    林云紫结合他们大肆围捕五帝后人，猜测大离君臣得到的仙尸主人可能是上古五帝之一。
    至于更详细的结果，哪怕在司氏一族都没有多少知情者，就别说旁人。
    大商遗老中有擅于推测国运的，以牺牲性命为代价，测算出仙尸噬主的卦象，再结合大离女帝当年退位一事，才做出了她是被仙尸反噬的判断。
    但眼下看来，这消息不尽为真。
    林云紫不敢大意，更不敢硬接，只能操纵着国器偏移方位，试图躲过仙骨的冲撞。
    然而，她终究是小看了仙骨。
    咔嚓！
    一击之下，仙骨消散，可是大商国器“四乌玄鼎”，也被折断了两脚。
    林云紫正欲将其收回，却不料这散落的两脚竟然一南一北，分别飘向了不同的方位。
    这一幕直接把在场的大商诸侯看傻了。
    什么玩意……国器，长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