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凝听着一连串的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是不阻止，今天怕是无休止了。
    “那个！姑姑，我们一个一个问题来，您一下问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了。”
    对面笑了笑，“好好，那你就先介绍一下，我听着。”
    许彦舟凑近她身边，想听电话里在说些什么，张星凝没搭理他，推了他一下，转过身说：“他叫许彦舟，跟我同岁，也是夏城的，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是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同学，我妈也认识他，姑姑您不用担心，我对他很了解，至于家庭，以前也见过他爸妈几次，您放心......”
    话音未落，对面急切地打断道：“那你们是早就谈了？”
    “没有没有，我们确实今天才在一起，以前算是好朋友。”
    对面沉默几秒，似是想起什么事来，开口问：“你以前是不是说过，就是那个每学期开学都会撞见的同学？从幼儿园开始从没落下过？”
    张星凝没想到她姑姑还记得这事，不由松了口气，“是的，就是他。”
    “那我就放心了......”
    一开始看到朋友圈的图片，还以为是瞧那男生长得好看才谈的，现在他们这个时代，不就是讲个颜值嘛，小姑娘就喜欢他们那样儿的，听说还流行个什么海王的词语，凭借几分长相成天欺骗无知少女，一次谈几个的不在话下，她就怕侄女儿晓凝遇到的也是这样的渣男。
    不过，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原来从小就认识了，知根知底的人，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现在是不是跟那孩子在一起啊，哎呀，好好玩，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跟她们也说说，不让她们打电话来烦你们啊！对了，过年带回家来让我们瞧瞧，就这样，挂了！”
    “啊？等等......”
    话音未落，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看这架势，她姑姑是要传得人尽皆知了......
    也好，免得她一个个再解释一遍。
    这怕是唯一的好处了。
    “咱姑是不是让你带我回去。”
    许彦舟捏了把雪，吊儿郎当的睨着手里雪白色的颗粒，满脸自信地把玩着，话里似乎也透出手到擒来的意味。
    她迅速否定，“没有！她说你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让我再了解了解，可别被你这表面欺骗了！”
    “咱姑眼光不错！”许彦舟勾唇一笑，丢了手里的雪，揽上她的肩膀，“刚刚我耳边好像听到某人说对我很了解，让不用担心的话，难道是我听错了？”
    张星凝浏览着微信里的消息，没有吭声。
    “我耳朵里应该没什么吧？你帮我看看。”他俯身将左边耳朵侧在她眼前。
    不料她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敷衍回他：“耳朵里除了耳屎还有什么。”
    “有耳屎吗？你帮我掏掏。”
    “......”
    张星凝没搭理他，转过身继续回消息。
    “嗡~”
    兜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许彦舟直起腰，从兜里掏出手机，是他母亲徐婷的来电。
    他取了手套，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顺带着开了免提。
    “彦舟，追到那小姑娘了？”
    对面点明来意。
    许彦舟刻意将手机举了举，确保身旁女生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张星凝明显顿了一下，打字的手在屏幕上停住。
    “嗯，追到了。”
    “恭喜，终于如愿以偿了。”
    “谢谢妈。”
    对面传来一两句男人的声音，应是与说话人距离远，再通过电话传输，他们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徐婷再开口时，话里蕴着几分笑意，“后援支持我跟你爸已经做好了，你们在梅尼玩得开心，晚几日回来也没关系。”
    “好啊！”
    挂电话之后，顿住的张星凝像是也被人解了穴道，转过身问他：“为什么说是终于？”
    这很难理解吗？
    许彦舟调侃道：“你一个学文科的，还要我解释？”
    她换了种方式问：“你以前告诉过叔叔阿姨？”
    他摇摇头，表情很诚恳，“没有。”
    “那他们怎么知道的？”
    “你觉得在我喜欢你这件事上，我藏得很好吗？”
    语气隐约透出一丝苦涩。
    许彦舟轻笑了声，“全校都知道的事情，我爸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要真是不知道，我可能会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了。”
    “哦......”张星凝思绪飘远，不由得回忆起以前跟他父母见面的场景。
    她应该没做出什么丢人损形象的事吧？
    只记得以往每年开学和家长会上偶尔会碰见，但时间过去太久，她已经记不清了。
    记忆比较清晰的也只有今年九月，他们开学报到后，一同在餐厅吃饭，当时她心情不好，没怎么说话，脸色估计也很难看，现在仔细想想，不好的印象肯定是留下了。
    唉！她默默叹了口气，低垂着眸子没什么精气神。
    周围传来热烈的欢呼声，滑雪场上很热闹，不远处一群人大声说着话，似是在庆祝获胜的比赛。
    许彦舟看她愣着，继续自顾自地说：“他们初中就担心我有没有在学校谈恋爱，也怪我长得太好看，当时给我写情书的可太多了，每天桌上都是满满一沓信封，有一次卡在课本里我没发现，带回家后不小心被我妈看到了，你是不知道那天我被训得有多惨......”
    张星凝被他的话拉回思绪，随口插了句：“所以呢？今天没训你？”
    他摊开手，声线明快，“成年后是自由恋爱时间。”
    “嘁！”她嘟囔一声，视线移回到屏幕上，忽地想起什么又问：“以前收的情书你看过没有？”
    “看过啊。”
    “看过？”
    他居然看过其他女生写给他的情书！张星凝眼睫轻颤，眸中充斥了对于这个答案的不快。
    “嗯。”许彦舟不以为意地点头，看到她表情变了才挑唇笑着解释：“每一封我都打开看了，内容大差不差，不是歌词就是言情小说里的经典语段，也有不少是真的在表达欣赏，基本瞧一眼就知道里面的具体内容......”
    他说着看向她，“其实一开始收到那些信封，我没打算拆开看，那段时间不是流行写情书嘛，好多人都跟风随便找个人来写，似乎不写就是不正常一样，甚至有好多写来就是为了骂我几句，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过了那段时间后，屋子里堆了一堆信封，有一天放假在家，好像是因为停电吧，玩不成游戏，无聊之下瞥见了角落里的那堆信封，一时好奇，动了想要拆开看看的心思。”
    声音忽地停止，似是故意吊人胃口。
    张星凝正在回消息，眼皮微微抬了下：“好奇什么？”
    “好奇某人会不会也跟着写一封给我。”
    “呵！”还是那样自恋，她冷哼了声，抬眸十分不屑地看了面前人一眼，“你以为谁都是无知少女吗，你就是享受被一群小女生吹捧的感觉而已，少给你的行为找借口了！”
    许彦舟挑起的唇一瞬间放下，“你当我有病啊，喜欢看那些辣眼睛的玩意儿，我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看几部名着净化下心灵！”
    “还算有自知之明，你确实是需要净化！”
    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手机震动个不停，他索性开了免打扰。
    “你说说，你以前到底写过没有？”
    张星凝听见他质问的语气，无所谓式地回道：“你觉得有就有，你觉得没有就没有咯。”
    “什么态度，到底有没有？”
    她无奈看了他一眼，心想好歹他们初中都是一个班吧，难道没看出来她把班里的男生都处成了哥们儿吗？
    张星凝不想理他，拿好东西往回走。
    许彦舟不甘心的跟在后面叨叨：“你逃避什么！是不是心虚了？张星凝你老实交代，当初你到底给谁写过情书？”
    她敷衍地咧嘴回了句，“给你啊，我就是骂你的其中一个。”
    “嘁！就你那字，我瞥一眼都能认出来。”
    “我字怎么了嘛，既然是骂你，我肯定变换风格，不按我平常的样式写！”
    “你变了我也能认出来。”
    “你是猴子嗦，还有火眼金睛辨别真假。”
    “就你那字，还用得着火眼金睛？”
    张星凝：“......”
    她低着头不回答，他转移话题，问起她来：“你收到的情书呢，看过没有？”
    “我又没收到过情书。”她一脸平静，好似在陈述事实。
    他皱眉追问：“手都要接软了，你还跟我说没收过？”
    “那不都是给婉婉的嘛，我就是个中转站，收了再交给婉婉。”
    “行吧。”看来就算是写给她的，她收了也一并交给了沈浠禾。
    张星凝听语气不对，难得抬起头问他：“怎么？你给我写过。”
    “嗯。”许彦舟点头，“骂你的。”
    “怎么骂的，说来听听。”
    “忘记了。”
    “嘁！”
    张星凝找了个位置坐下，时不时看眼手机，似是在等待什么，面上情绪复杂，既害怕又夹杂了几分期待。
    许彦舟在她身旁坐下，抬手为她理了理帽檐和散乱的头发，见她心神不定，问：“在等赵老师的消息？”
    她轻轻“嗯”了声。
    “担心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不是。”
    他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又问：“那是觉得赵老师知道你交男朋友了会难过？”
    “嗯......”张星凝低垂眼睫，黯然半晌，“自从她跟我爸分开后，她的生活重心就都在我身上了，我现在一声不吭地谈了男朋友，总觉得我抛弃了她，留她一个人了。”
    她终于将心中担忧说出了口，比闷在心里好受不少。
    许彦舟明晰原由，知道了她在纠结什么，赵老师如今对她来说是最为重要之人，她在看待事情时，更愿意站在她的角度上去思考，也更会考虑她的感受。
    但其实越如此，她越容易陷入死胡同。
    他抬手抚上她的肩膀，声线较轻地安慰道：“你别这样想，赵老师看到你过得开心，她也会高兴的。比起你一直在他们那段关系里走不出来，我想，她会更愿意看到放下一切，向前看，向前生活的你。你是她女儿，她最大的期望就是你能过得好，也只会想你过得好。相信我，她不会想着你抛弃她，只留她一个人这些毫无厘头的事。再说了，以后不只你们两个人，还有我，有我这样一个温柔善良体贴......集万千优点于一身的女婿孝敬她，保证不会让她有被我们抛弃的感觉。”
    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张星凝没忍住骂了声，“臭美！”
    许彦舟咧唇笑得肆意，觉得他说的没毛病，还向她确认；“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
    “少贫了你。”
    他收起笑意，握上她的手，“别担心了，无论赵老师态度如何，我都跟你一起面对。”
    “嗯。”
    有了他的话，张星凝情绪有所好转，只是一直没等到赵老师的消息，她还是忐忑不安，一门心思全在手机上。
    许彦舟拿过看了眼，发现她并未给赵老师发消息，只是一味地在等，等对方来问她。
    “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地干等，我看你还不如主动发消息跟她坦白。”
    她睨着他递来的手机，画面正停留在与赵老师的聊天页面，她半出神地呢喃，“怎么坦白？我不会。”
    是不会还是不敢？他没有戳穿她。
    “是怎样就怎样咯，你如实说不就行了，语气好一点，别那么生硬。”
    “谁生硬了，还用你教。”
    “不是你说不会吗，教你还有意见了。”
    他说完瞥见她在打字了，一下凑近她，靠在她头上。
    张星凝被压得不舒服，也不想让他看，胳膊肘拐了他一把，“起开。”
    “看看怎么了嘛。”他再次靠近。
    “起开啊！”她转移方向，避开他的目光。
    “嘁！”许彦舟冷哼一声，“不看就不看！”
    他偏过头，果真没去偷看了。
    张星凝组织了半天语言，鼓起勇气点击发送后，一下将手机揣回了兜里，拉着许彦舟又继续去滑雪。
    场上很热闹，四处都是嬉笑声，两人手机调了静音，整个下午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他们却是一个也没听见，一直到晚上吃饭时才掏出手机看到消息。
    赵蓉回了微信：“既然在一起了就先好好处着。”
    张星凝回了个“好”。
    得到赵蓉的支持后，她总算松了口气，胃口都好了不少，就连晚上和陆离同桌吃饭都没有任何不快，全程一片平静，各自聊了些来梅尼玩的感受，画面还算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