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很难,你这不是想拉我去陪葬?我起码还有十年能活。”
“你要是不肯,我也只能强行降临在那小子身上了,虽然炼气境的身体不好用,但也足够了。”
玄尘不吭声了,他的内心挣扎着,然而也是处在半透明状态,足以让刘延窥探个七八分。
他想到了自己那年,他十岁,林奉之二十五岁,两人第一次见面,在那渺茫的白江江面上。
百年前,玄尘家中因为躲避人头税,十岁都没有起名字,录入户籍。
一直在山中居住的他,平日里和哥哥砍些柴火,递给山下的母亲,补贴家用。
若不是一次动乱波及范围之大,他们也不会下山逃难。
江北由于被叛军强征军粮,饥荒起,流民数以百万计,往九江、广北、广南、胡建和海西行省乃至南越都护府迁徙,饿殍满路。
是岁又大旱,人相食,赤地千里,叛军就裹挟着流民攻陷了江南行省九成的大小城池,直逼被临时国主任命的九省总督行营所在地——九江南嘉府。
一路上,父母、兄弟姐妹死的死,散的散,最终只剩他来到南嘉。
叛军集结军兵3万,民夫10万,号称20万勉强包围了南嘉府三面,然后叛军主力以逸待劳,围点打援,阻击或歼灭从各省进击围剿的官军。
玄尘在军中作为后勤,其地位是连民夫也不如的,年龄太小,只配给叛军士兵做奴仆。
冬月(农历十一月)至,天很冷,白江的江面上结了冰,叛军已经围攻了南嘉三月有余,虽然是佯攻,但是守城将也非庸碌之辈,时常派精锐骚扰城外,弄得他们疲惫不堪。
一天夜里,城里的官军终于出动了主力,同时派遣精锐之军行走在白江上,包抄叛军。
这一场仗,叛军注定要败,他也忘记了具体如何,很多事情都是在后来的茶楼里面听说书人讲的。
他只知道,自己跟着叛军溃逃时有惊无险的穿过官军在白江的包围缝隙,深入莽莽群山中。
迷路了好久,他又冷又饿,心里冰冷而麻木,这个世间仿佛就剩他一个人。
偶然间,他见到了还未完全冻住的河流,以及河流之上的那个穿着蓑衣和戴着斗笠的男人,正放着钓竿,失意地看细线的一沉一浮。
而后,来年开春,他带着男人的恩惠,去到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几年后,最终回到了九江,一介凡人成为了修仙者。
男人的宗门呵斥男人的行径,并且将他关了起来,但还是在被释放后有幸见了他一回。
“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收留你吗?”
“为什么?”
“只是想知道修仙者能不能逃脱出自己最终的宿命而已。
现在看来,我是没有机会了,你努力等等吧,说不定能够等到有一天宿命被终结。”
“要是等不到怎么办?宿命又是什么?”
“有一天能够自然消逝,而不是死在无止境的内斗和天道清算中。
等不到,就不要等了,我们也是比凡人多活了一个甲子,也会被别人羡慕。”
玄尘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的神情很落寞,直到多年后玄尘也尝试恩惠他人而去成为修仙者时,才知道天道清算的猛烈。
(这里的恩惠并不是直接去收徒,而是给予对方机缘的消息,然后放养,不存在师徒关系,其所学的功法是不一样的)
那时他筑基境,一介散修,自然不懂得金丹才能有资本浪的重要性。
很快受到恩惠的人就回到这里,有的人成为了修真者的走狗,前来消灭修仙余孽,有的人请来了神,借助天道的力量来逼迫自己屈从于他们。
这下他才明白,当年那个男人为何会一眼就相中自己。
茫茫山野,冬月江河,两人看似无意的相遇,或许是他最后的尝试。
他叫林奉之,天化门第120代弟子,也在后来成为了天化门的门主。
只是后来,他再也没有和自己联系过。
......
“怎么?心里很乱吧?你好好活过这十来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炼气修到三十一层了,从来没进过筑基,你的金丹境躯体我还是不敢用,那炼气境的小子身体比较适合我。”
刘延见到玄尘不再思考下去,以为他最终舍不得自己性命,直接开口帮他把话说通了。
“不,你知道修仙者的宿命是什么吗?”
“刚才的你的记忆告诉我,是无止境的内斗和天道清算。
我们炼气士(并非炼炁士)虽然也被看作成修仙者的旁支,但是我们自己都不这样内斗。
而且天道清算也基本不会主动落在我们头上。”
“也许吧,你们苟活在秘境中,也对天道没什么威胁。”
“原本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那天湖陈家,当年那魏国皇帝老儿都没有他们那么狠。”
“……我决定了,你就降临在我的身上吧。”
玄尘也不纠结了,
“我也想挑战一下那什么狗屁宿命,修仙者被天道压制了多少年我不知道,但是我这辈子却被祂压得喘不过气来。
施展我等仙家手段,却还要处处遮掩成“科学”。
被扣着“民科”的帽子,受尽屈辱才能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过活。
【pS:民科的意思是指非专业的民间科学家,由于闹出过多笑话而偏贬义。】
身为拯救那么多世人的我,难道还要一辈子藏在阴暗的地方,如同老鼠般苟活吗?
再说...按照那小子的气运…你说我要是帮他挡了这一劫,会发生什么变化?”
“原本他根本就没有气运,被你那么干扰一下…啧啧,以我的神位,都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还有......我把燃灯秘境的部分权限让给你,你必须去解除那个阵法,里面再也不能经历一次水灾了。”
“好了,你降临吧,我到秘境里待着,当一回游魂。”
玄尘的身体一阵抽搐,最终又恢复了平静,一股强大的气势逐级上涨,但是却始终是练气境的气息。
“现在也有两百年了吧?终于从那该死的牢笼里出来了!”
玄尘,不,应该说是使用着玄尘身体的刘延,起身舒展着自己新的的身体,
“借助这副躯体,不用靠燃灯寺也能维持在炼气三十一层,但金丹境的神通还是不能用……罢了,杀你们足够了。”
他立即掐动法诀,同时调动积蓄了两百年的愿力,化作寸寸神力,追寻万里之外的天湖陈家。
“终于找到你们了!”
……
陇右行省,天湖市。
这个中原西北边陲上的大城市,三百多万的人口,如今只剩下了六十万人。
当地世家协助官方的军队和治安,收拢好幸存者,暂时形成了一道隔绝线。
陈家就是其中一个世家。
重新被组织起来的军队准备突击到沦陷的军事基地,获得装载核弹头的导弹发射车等战略级武器,一举清除附近各完全沦陷城镇的丧尸潮。
在后方,一股恐怖的神力降临,随后投影出一个炼气境气息的和尚人影来。
“南绍国皇子刘延,特来了结与陈家之间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