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任务，当然是腈纶混纺面料的试车工作，蔡大姐说是性格很成熟，但是纯技术问题，她还真得依赖王胜文。

    依赖归依赖，来了还得训斥：

    “你跑哪儿去鬼混了，怎么到处找不到你人？我们已经把设备安装好了两天了等你，等得心急！”

    不敢正面硬杠，只能是微微诺诺地回答：

    “我去广州出差了，那边设备也是刚运过去，我只看了一眼安装的情况，就跑过来了。我不是派肖乔过来了吗，有他在开始试车根本就没问题。”

    蔡大姐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骗你的，其实我们已经把腈纶面料做出来了，吐丝机一切正常，就等你过来一起试验混纺面料。”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混纺面料的混纺比例我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混纺工艺也写的很明白，普通纺织女工都能看明白。再说了，不是还有丛芳菲吗，她就会。

    棉含量分为三种，百分之三十五、百分之六十和百分之七十五三种，纺织工艺完全是相同的，就是面料的弹性和印染难易度不同而已。”

    “你又没试验过，你怎么知道？”

    “推理出来的呗，比如我也没搞过吹膜，不是也把塑料袋给做出来了？”

    女人的口气便变得很温柔：

    “弟弟，祝琳跟我说过了，你们那种吹膜的机器效率很高的，给我们也弄几台呗？”

    王胜文白了她一眼：

    “你想得美，原材料成本不降下来之前，根本就不考虑大批量生产塑料薄膜。现在从你们这儿拿过去的那些原料，根本用不了多久，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用完了。”

    “那你就快弄！”

    “不是，我不是等你那个批示呢吗，没有批示，我没有原油啊。”

    蔡大姐叹了口气：

    “唉，听说是石油部和化工部他们在那儿争论，都快打起来了，他们在争论这种石油化工企业，该归谁管理。”

    “这还用说？当然是属于两个部门联合管理了，一个是提供原料的部门，一个是负责负责生产产品的部门，让他们共同成立一个石化管理局不就完了？不能因为他们两家扯皮，就耽误社会的正常发展吧？把技术问题转化为扯皮问题，我看就是他们脑子有问题。

    高层领导怎么看这种问题？发展不好怪罪基层技术人员，基层技术人员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他们又进行扯皮。

    扯皮带不来任何效益。”

    女人搂住王胜文的胳膊：

    “唉，其实还不都是为了面子？出现一个新技术，都想首先使用，很容易就形成扯皮的。”

    王胜文想想也是，后世的他也没少经历过扯皮，扯皮的双方或者是几方，都貌似说的很有道理，其实就是在争权夺利。

    这也是个阻碍生产力发展的因素。

    为什么有时候技术问题好解决，但是一到开发利用问题上就卡壳？大家认真想想，是不是存在这个问题。

    中国本来大飞机持续研发下去，就能不落后于欧美太多，忽然之间就有人提出“做不如买”的理论，结果导致中国大飞机项目，滞后了近三十年？

    光刻机也是如此。

    （以上是单纯的技术问题，不牵扯其他成分，学术争论是允许的，这里是我的观点，如果你有异议，可以进行反驳。）

    最后，还是旁观者祝琳解决了这个问题：

    “先去第三十四国棉厂试车吧，咱们讨论这个问题没用。”

    ……

    试车当然成功，三天的时间，三种比例的棉混纺面料全部试验成功，期间，除了肖乔经常被赵燕训斥以外，没发生其他意外。

    丛芳菲当然是心情更加愉快：唉呀，这次他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我舅舅马上就去纺织工业厅干厅长了，那我这个纺织研究所的所长是不是有些年轻？

    唉呀，我要住鲁迅公园那边那个房子，那边离我家近，我随时可以回家蹭饭吃。

    问题是我要出嫁了，父母为什么这么兴奋？他们是不是早就把我当成了累赘？看来我在家混得不行啊，有种被推出去的感觉。

    算了，我还是住外滩附近，那儿人多热闹，尤凤霞你教的我那些动作有些让人害羞，到底行不行啊？

    你让一个超级菜鸟教你，能行才怪，要学也得跟秦淮茹学，她更精彩，技术简直就是炉火纯青。

    也没举行什么仪式，人家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因为人家当厂长的父亲说：搞什么搞，没看到这段时间我们忙得要死？你别来捣乱。

    除了翻个白眼，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再拖下去，耽误自己生孩子。

    混纺面料由上海市自己定价，王胜文给的建议，他的建议是六千块钱一吨。

    这让国棉三十四厂的产值一下增加了两倍。

    行吧，新面料，你们说了算。

    当然不是单纯为了涨价，因为上海市的产品，往往要面对世界，价格不定高一点，陈雪茹和毛舜君在港岛很难做。

    还有个难题让王胜文感到很棘手，那就是在给苏姐送从港岛拿来的钱的时候，苏姐非要让王胜文给他和保证。

    怎么保证？要不我给你写个保证书？

    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所谓的保证就是建立在把李局长绿了的基础上行为。

    行吧，四十二岁的女人还能打，连胜哥你可不能怪我，这是苏姐主动的，我没把持住而已。

    他当然把持不住，因为苏姐就是陈雪茹的“年长版”。

    等到1970年的时候，苏姐和李局长彻底离了婚，坚持把两个儿子改成了姓苏和姓王

    大儿子苏健跟舅舅去当兵，小儿子王康跟王胜文学徒。

    也算是父子情深了。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决绝。

    另外说一句，苏姐绝对是个好女人，把这个秘密保留得很好，只跟母亲提起过一句，母亲还说早就应该这么干。

    苏伯母当然会这么说，因为在北京，有一大群女人和孩子们会经常去照顾他们老两口。

    ……

    王胜文这次在上海待的时间很久，不是为了女人，而是为了躲开红星轧钢厂那个旋涡。

    据张岩君告知，这段时间，不断有大领导去红星轧钢厂考察工作。

    反正厂级干部都不在，随便你们考察吧，我们都很忙，没时间接待你们。

    孙业平厂长被王胜文派到广州，和小李子一起给大舅哥林局长开发电冰箱、电冰柜那种产品。

    我不能肯定你不会乱说话，那我就把你派出去工作，这是对你的保护，你不能怪我。

    人家孙业平才不会怪，人家跟林局长、陈局长混得好着呢，天天有酒喝。

    ……

    梁拉娣是二月一号到的上海，带着一批焊条和焊机，随行的人还有南易两口子和许大茂。

    人家许大茂最近特别牛，不但在机修厂当上了副厂长，还生了个儿子。

    当然是梁拉娣搬家的时候，王胜文给他帮的忙，人家王秀清那姐姐帮梁拉娣搬家，怎么也得有些回报。

    王秀青姐姐就是王胜文在机修厂的那个卧底，不然许大茂混不了这么好。

    人家帮着养儿子，当然要提拔重用。

    为什么没选择那帮徒弟做卧底？关系太复杂，没办法分清敌我，只有这种关系才最可靠。

    墨绿色许大茂。

    不过人家许大茂这次来上海，是干正事儿的，一下卖了接近三百台焊机，售后服务必须跟上。

    好吧，先把你安排到沪市造船厂去做售后服务，把南易两口子安排到延安路锦江饭店住，顺便跟胥大师交流厨艺。

    什么交流厨艺，纯粹就是给自己家亲戚福利，不然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钱花？

    当然也有自己的目的，职工食堂那里，只有鲁菜一个品种太单调，必须增加品种，过段时间，他还打算要派傻柱去四川学习做火锅底料呢，在轧钢厂新区把火锅城搞起来，反正不缺牛羊肉，绝对能火起来，说不定北京市民馋了，也会过去吃一顿。

    都是自己的铁粉，该给福利的都给福利，红星试验厂的钱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这次乔厅长又一次性给了一千万，徐晴收的。

    知道为什么带上她了吧？

    韩静当然也有任务，她需要护送着陈艾莲母女去北京，王胜文打算在大运动到来之前，把陈艾莲先保护起来。

    王胜文还真担心，到时候楚叶子会出什么问题。

    万一被提拔走了呢？有这个倾向，因为最近人民报转载了很多她写的文章。

    当然都是讲红星轧钢厂生产形势的，与其他无关。

    单纯讲工业的文章，也有可能被别人利用，拿来做理论分析，这是有些人的做法。

    就怕别有用心的人。

    鲁赤水就是，去红星试验厂考察的人里并没有他，他就喜欢拿别人的文章说事儿，根本没有调查研究。

    ……

    还是人家宝钢有魄力，在蔡大姐办公室里就当场拍板引进红星试验厂的轧钢设备，自己生产焊接管，五套自动焊接设备的预付款又到手了。

    更有魄力的是上海锻压设备厂，人家刚进二月份，就按王胜文的设计，把一万吨水力压力机给做出来了，当然用的是红星试验厂生产的柱塞压力泵。

    徐晴的钱收不过来，根本收不过来，这让这个新媳妇很兴奋：我没想到，红星试验厂竟然这么有钱。

    当然有钱，给七四五零工厂提供的配件和给君威提供的大炮配件，我们还没收到他们一分钱呢，我把他们的总工程师都绑架到北京了，就是那个大个美女。我让最厉害的周琴给我负责看守着，别让她跑了。

    秦淮茹马上揭老底：谁说的啊，人家明明是怀孕了，在老宅子那儿养胎呢。

    行吧，看来一九六六，真的是收获的一年。

    收完钱，正好让南易和许大茂保护着她们几个回去，韩静，艾莲姐娘俩我就交待给你了，回去找楚叶子给安排好工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当然是到沪市造船厂教焊接技术，因为一种新材料、一种新焊条、一种新的焊接方式，必须要手把手地教出徒弟。

    还是在试验厂那种办法，手把手教然后就是理论讲解，配合上工艺小册子。

    这次的小册子是《高级焊工手册》，因为造船可不是闹着玩的，二十毫米以上厚度的钢板焊接，目前国内还真没几个人会，即便是会，实际操作经验也没多少。

    幸亏王胜文上世在达立安造船厂实习过一年，那是为了造大驱积累经验。

    让蔡大姐不能理解的是，王胜文找的徒弟是一百位男工，二百位女工，而且告诉船厂，长焊缝，尽量使用女工干。

    我这样写，相信在船厂干过的人都支持。

    最吃惊的人当然是梁拉娣：

    我艹，我还以为跟他学得差不多了呢，原来连脚脖子都没学到，人家焊二十毫米以上的钢板，那焊缝真的是跟鱼鳞一样，不行，他这是没把我当亲媳妇啊，这仇得报，别看我怀了孕，也必须咬死他！

    你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吗，红星试验厂就没有二十毫米以上钢板需要焊接。法兰盘倒是够厚，人家直接采用热锻工艺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许大茂：我艹，有了这技术，我们那些焊机，就可以直接卖到造船厂了，这玩意得需要多少焊机啊？必须兴奋。

    还有件让许大茂高兴的事儿：他那酒量，在上海简直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惜邢厂长没来，要不然就得高呼一句：发财了！

    怎么可能让你发财，人家蔡大姐已经派人在那儿等着提货呢，就是那种生产四点五毫米直径焊条的焊条生产线。

    这个男人是我的，我们家的驴，当然是我们家用。

    用可以，但不许随便虐待！

    当然都是蔡大姐和祝琳商量后做的决定，她俩算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了，一个出馊主意，一个负责下命令。

    问题是给钱还不及时，老公都被你们啃怕了。

    看看人家乔厅长多好，人家也不知道在哪儿弄来的油画，直接让肖乔送给师傅。

    她俩的计划是，下一批焊条生产线就是广州的了，为此，人家木螺丝挤出机都不要了，就用原来那个制钉车间。

    好吧，徒弟们，是你们师娘算计你们，跟我无关，以后每个人带三个徒弟。

    沪市造船厂的王进厂长也很给力，王胜文拿出一万吨的货轮图纸，人家立刻就给了五十万块钱，还是苏姐姐收的。

    行吧，苏姐你收钱可以，千万别给他们打收条。你自己怕孤独，我把林翠卿母女给你们派过来，结果林翠卿也跟她学坏了，想要承诺。

    那就给，说不定还能让你不犯病，因为泰山老奶奶神力中，就有个“祛病”的功能。别说林翠卿还真的很配，毕竟是翰林的女儿，肯定有些能力。

    图纸不会只放进保险柜里，人家王进厂长收到图纸，光舱内隔板就研究了好几天，更别说柴油机了，王胜文又把350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图纸给了他，让他拿着图纸去买发动机。

    结果人家选择了玉林柴油机厂，因为人家不但是长期合作伙伴，而且还是亲戚关系。

    玉林柴油机厂的李厂长，是他堂姐夫。

    行吧，蔡大姐你们也很近，广州市黄埔造船厂，就靠你们了。

    从三千吨开始做起，五千、一万吨、三万吨，这样逐步扩大。

    我这儿都有图纸，你就说用什么方式获取吧。

    绝对不能白给，祝琳你在撒娇也没用，我得坚持原则，科学技术就是有价值的。

    你要说从霉国人那儿偷来的，我就没办法了。

    还给了人家霉国人两栋港岛的别墅和一百万美金？

    你都没去过霉国，你怎么认识人家的？奥，长期合作伙伴，那广州市政府信了。

    祝琳的胃口可真不小，但是这图纸，绝对比这些值钱，光福禄贸易公司一家用户，一下就订了四艘三千吨的货轮、两艘五千吨的货轮、两艘一万吨的货轮。

    又让我去黄埔教厚板焊接技术？不去不去，让他们跑这儿来学习。

    王进厂长你个贱人，怎么不收他们的培训费？

    奥，你媳妇就是科技局技术培训处的处长啊？那就难怪了。

    都说上海人不讲关系，我看未必，上海人人情味儿有时候更浓，特别是当领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