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斜。
飞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喧嚣的山谷也逐渐安静下来。
齐三星兄弟六人,站在一棵巨松树端,皑皑白雪与苍翠松枝,让他们与环境融为一体,堪称大唐江湖界苟分老六。
“大哥,咱们就这么干看着?”
周光看着下方渐停的厮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向一边的奇三星。
“对!安静看完,然后回鲁地。”齐三星淡淡的回答。
“那黄金?”
“你是个傻的吗?”老三抢答:“到这份上了你还想着那些金子?这两天前前后后的,已经快填进去了近千条人命吧,你看那边的牛大春,像是个短命的?”
齐三星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位爷好大的杀性,上千条人命啊,就是上千头猪,杀到现在也该累死了吧?可你看看……”
兄弟六人看着远处一记飞踹踢死最后一人的牛大春,只剩下深深的叹服。
“今日方知世上真有鬼神之勇,那阎罗之名,名副其实,这悬红怕是无人可拿了……”
“或许会有哪位宗师出手?”老二踌躇了一会儿问道。
齐三星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哪家宗师缺这点钱财?再说了,就算真有宗师出手,也不会在此时趁人之危,传出去还要不要面皮了?”
“好吧……那边山上的几个官府中人,可是埋伏好久了,咱们要不要……”
“我管他们去死!已经打完了……走吧,回家!”齐三星带头跳下大树,头也不回的循着来路往回走。
兄弟五人赶紧跟上,一路不停感叹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实在大开眼界。
沿途不时遇见垂头丧气的江湖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有的身带伤残,面如金纸,有的胆气消沉,一脸怀疑人生。
几个官府捕头无声出现在人群后方,听到动静的众人,回头扫了一眼,默契得没有开口,只顾埋头离开这个血腥的山谷。
牛大春摇摇欲坠的站在雪地,看着最后几人狼狈逃出谷口,却没有一丝追击的欲望,只觉发自内心的疲惫。
环顾四周,遍布扭曲的尸首,残破的兵刃,再大的雪花,也掩不住这血腥的战场,一双双凝滞的眼睛,透过冰花怒视着昏沉的苍穹。
牛大春无声笑笑,浑身浴血的他,整个人胖了一大圈,此时哪怕是放声大笑,都是一种奢侈。
以他多年的挨打经验判断,全身皮肉无有一处不痛,从头到脚大小伤口不计其数,大量失血是少不了,胸腔肋骨似乎断了几根,右腿胫骨有点骨裂,手指也断了几根……
不过这些终究都是小问题,只要有食物,充足的能量,很快就能痊愈。
不错的对手,终归,还是洒家赢了!
此次虽伤势极重,但和自身的收获想比,又算的了什么呢?
心体技合一,踏入了自己的格斗之路,前程一片坦途,现在的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跟人打回合制的莽夫了,哼!
如果说战前还是出马的狍子仙儿,此刻已经进化成刺猬白仙了,层次一下从2d提升到3d ,概念完全不同了好不好?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牛大春杵着寻回的铁棍,一步一哼唧的往破庙走去,一来,这附近除了这里,就没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快住出感情了,没见都快水了十章吗?
二来,昨日搜刮来的食物、药物,还剩不少全堆在那里,足够自己恢复个马马虎虎。
说到这,这厮蟑螂一般的生命力,才是他百战余生到现在的关键啊,老话说得好,刀可伤人,甲却能诛血。游戏里全输出的射手,永远干不过全肉的坦克,当你五个人都打不动对面一人时,不点投降还能干啥?
当然现实中的武人,胸中恶气充溢,尤其是在这以豪迈着称的大唐,慷慨悲歌赴死者比比皆是,鼠雀之辈却是并不多见,这才有这厮险死还生的遭遇。
牛大春也没那功夫外出找柴火了,继续拆庙里的木头,什么神龛啊、窗户啊、门框啊,只要能烧火的,一股脑砸了堆起,点了一个大大的火堆。
边上用树枝叉上一圈大饼、肉干、饭团啥的干粮,再用那个破陶盆融雪烧热水,一切准备就绪,这才脱了个精光,来到雪地准备清洗身子。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鸟悄的,没有一丝动静,当然,就算是有人,这厮也不在乎就是了。
抓了一把冰凉的积雪,刺激得火辣辣的手心一阵舒爽,牛大春面色一喜,牵动了猪头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过看起来倒是对路子!
牛大春龇牙咧嘴得拿着雪团往胸口擦去,但见积雪与皮肉相接瞬间,牛大春猛地瞪大双眼(好吧,肿成一条缝了,也不大),嘴巴大张,肌肉止不住抽搐,好似那吴老二病发一般。
“啊……~”
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空旷的山谷,回音缭绕,经久不息。
这酸爽怎一个快活形容!
这厮狠喘了几口粗气,看看手中雪团,再看看身上满是血污的皮肉,大大小小娇嫩的伤口,一时有点不忍心下手。狠狠地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恶从心中起,我可去你么的!一个飞扑,滚进雪地……
“……”
这可比498全套大宝剑舒爽多了,饶是大春这般坚强的汉子,此时也忍不住滴下了鳄鱼的眼泪。
老实说这跟上刑也没啥两样了,牛大春一呼一吸之中,仿佛有千口刀刃沿着肺管子往下落,一直疼到出口,眼前金星乱冒,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浑身皮肉抽搐不停,心头烈火熊熊,无边的燥意充斥心中,烦躁而生的无名火又直冲脑瓜顶。
“该死的!玛卡巴卡……玛卡巴卡……”
这狠人全靠痛苦维持一点清明,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首配乐。
他也明白,这时候昏死过去,或许可以准备第二次穿越了,如果还有的话。
强撑着缓慢起身,紧咬牙关,绷紧肌肉,一点一滴开始仔细清洗身子,数九寒冬的大冷天,脸上竟脸红筋暴,汗如雨下。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了大半个小时,牛大春这才一脸虚脱的晃了进来,也不及上药,端起陶盆的热水,吨吨吨就灌了下去,接着左右开弓,拿着热透的干粮,也不管是啥,死命得往嘴里塞……
一直到火堆前热好的干粮吃完,混了个三分饱的牛大春,这才缓缓吐了口气,重新起身融雪烧水,继续烘上食物。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真的活下来了,饿死鬼那算人吗?那就是畜牲!
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到金疮药,对受伤司空见惯的牛大春来说,算是轻车熟路了,这厮现在光凭鼻子就能知道那瓶药里药物成分比例。
上药过程咱就不细表了,参考前面雪地洗澡过程。
一顿胡吃海塞忙活了半宿,中途还上了三次大号,筋疲力尽的牛大春,裹着皮毛蜷缩在火堆旁,此时再也忍不住困意,打了个呵欠,三秒入睡。
至于会不会有人再次夜袭?这厮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人死鸟朝天,不死翻个边,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挡洒家的美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