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是鲜卑语,意为“泥土、尘土”,相当接地气。
最初的首领即名为吐谷浑,率领族人,从辽东的慕容鲜卑分离出来,迁徙至内蒙阴山一带,后经过多年繁衍扩张,占领征服了今甘肃南部,四川西北部等大片地区,也算得上是风光无限。
身为游牧一族,好战、贪婪、掠夺,那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于是跟中原这种以农耕为主的民族,自是摩擦不断,也不断被强盛的中原王朝教做人。
最着名的,估计就是唐初战神李靖,历时一年零三月,一战几乎杀绝了吐谷浑族群青壮,老国王更是被逼的自缢身亡,几欲亡国,自此成为了大唐藩属,百年间倒一直很消停。
左贤王慕容庶,是近些年吐谷浑部族中,最有威望之人,野心勃勃、胸怀宽广、英勇善战、爱惜部民等等褒义词,都可以往他身上丢。
如日中天的他,完全盖过了那沉迷于酒色之中的吐谷浑王,更遑论那酒囊饭袋一般的右贤王,或是各部族首领。
或许是察觉出了宗主国强盛背后的虚弱,亦或是觉得自己又行了,这两年,雄心勃勃的左贤王,一直在厉兵秣马,结交周边各部民族,很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牛大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只身来到了吐谷浑,准确的说,是来到了左贤王治下的河南地——车胡(瞎编的,不用较真,无据可考)。
由于受中原文化的熏染,大唐周边势力的游牧部族也纷纷掀起了建城热,虽然有种东施效颦之感,但好歹也要紧跟潮流不是?车胡城就是在这种氛围里建起的,其城郭大小,估计也就跟中原一个小县城差不多。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肆、食铺、客栈、牙行……各种配套设施,那也是有的,至于能有多完善?这个不谈。
车胡城中唯一的一座客栈,名为悦来客栈,店老板很会来事儿,各级打点孝敬都不缺,又有唐人的身份做后盾,因此,在这小城中,也是混的风生水起,生意兴隆,来往的唐人客商,多选这一处歇脚。
至于部落贵族?身份高贵的他们,有华丽舒适的大帐,才不会与卑贱之人挤在同一屋檐下。牧民?人家可没这么讲究,早已习惯了搂着马羊席地而睡,住什么客栈?
正午时分,安掌柜此刻坐在柜台内,正聚精会神地拨打着算盘,盘点这一年的收成,店伙计无事可做,也就百无聊赖地靠在火炉边打盹儿。
毕竟,后日就是年节,回家团圆,这也是刻在了华夏人骨子里的东西,因此,往来客商减少,客栈生意大不如前,安掌柜也才有这清闲功夫算算账。
“砰!嘎吱吱……”
半掩的客栈大门,被人从外重重推开,伴随着刺骨的寒风,一道高大的人影随之踏入了客栈。
安掌柜直接被寒风从数字的海洋中拉回现实,顿时一激灵,店伙计更是被那巨大的开门声惊醒,脚下一滑,一头撞在了炉子上,哎呦一声痛呼,眼泪都快下来了。
还不等他们回神,一道粗犷的抱怨声,传入耳中:
“你个开门迎接八方客的客栈,大白天关个甚鸟门?害洒家多转了一圈冤枉路!”
二人循声望去,顿觉菊花一紧,心中那点不满,直接烟消云散。
好一条膘肥体壮的凶恶大汉!
虽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但那双充满血丝的暴躁眼睛,却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这相貌,似乎有点眼熟?
“客……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额……,这位好汉,您要通铺,还是……”
心情不好的牛大春,随手往柜台上拍了一大块银锭,吩咐道:“给洒家最好上房!再提几桶热水来,洒家要好好洗洗风尘!”
“好嘞,本店最好的上房,就是天字一号房……小二,还愣着干什么?速去后面,给客官烧水去!”
“哎!”店小二收回被牛大春美貌吸引的目光,在掌柜杀人的眼神下,一溜烟儿钻入门内,自去烧水不提。
“嗯……”牛大春见此,满意地点点头,语气和善不少:“可有饭食?”
“当然有!”掌柜的满脸笑意:“今早刚进了一头摔断腿的牛,几百斤上好的精肉,保管叫客官吃得尽兴,还有自长安运来的好酒!”
“哎呦,不错哦!先来三盆肉,两坛酒,其余的,你看着安排,不差你钱!”
说着,又从怀中抓出一把银锭,随手扔在柜台,牛大春虽然舍不得花自己的钱,但是花从别人那抢来的银子,可从不手软,可谓挥金如土。
虽然这厮从来就没有过一分积蓄。
安掌柜见此,笑的更加开心,脸上的褶子都快进化成妊娠纹了,右手袖子不动声色的一扫,台面上的银钱顿时消失不见。
“多谢客官厚赏!您能屈尊来我这小小的客栈,当真让小店蓬荜生辉,客官放心,稍后我就去亲自督促伙房,给您整治一顿正宗的西域美食!”
“那就赶紧的,先带洒家去房间。”
“客官稍待……”掌柜的拿出纸笔,略微有些难为情的看着他,在牛大春从疑惑到危险的眼神中,小声解释道:
“年节将近,为防外来武林人士引起骚乱,左贤王下令,往来住店的人员,都需登记名姓、籍贯,您看……”
“洒家还以为是啥大事儿呢,”牛大春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酒店开房需要实名制的流程嘛。
“黄枫谷,厉飞雨!”
“黄……”安掌柜嘴中重复着牛大春的话语,手中的毛笔却猛地一哆嗦,在白纸上甩下老大一块墨迹。
“……”
安掌柜缓慢抬头,看看牛大春,再看看牛大春身后,门板上张贴的那张醒目的通缉令,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落笔。
牛大春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好家伙,自己的帅气海报,都张贴到这域外的穷乡僻壤了?大唐官府够给力啊!
“黄金万两……封侯?啧啧啧……”牛大春看着这张新出的榜文,啧啧出声,语气中既有嘲讽,又有嘚瑟。
转头看着双眼似乎有点发黑的掌柜,这厮指着通缉令,语气危险地狡辩道:
“你不会认为,这是洒家吧?”
安掌柜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他妈就不是我!”
“嗯嗯嗯……”
安掌柜当即点头如捣蒜,还有鼻子有眼的开始比较起来:
“当然不是!一个姓厉,一个姓牛,怎会是同一人呢,您看,这画像上之人,跟您比,少了一撮头发,眉毛弧度也对不上,最重要的是,还少了那份纵横睥睨的豪情……”
说着,就当着牛大春的面,在册子上,郑重的写下年月日,厉飞雨何时入住等等信息。
牛大春对掌柜的识趣很中意,转头将此事抛之脑后,还是休息、进食更重要,催促道:
“走吧,头前带路,让洒家好好瞅瞅你家这,天字一号的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