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鹰王与牛大春一战,仅三天的时间,便传遍了大漠东西。
二人交手胜负如何,没人知晓,但不少人看到了衣衫褴褛的牛大春,被大批鹰王的精锐子弟,日夜不停地疯狂追杀,逃跑的分外狼狈。
不少在大漠混饭吃的江湖人,对此毫不意外,那牛大春虽在中原名声响亮,但在茫茫大漠中单枪匹马的他,又如何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鹰王作对?单单一个‘水’字,就能要了他的命!
更何况,鹰王背后,还若隐若现地站着个横跨西域的明教!
大漠鹰王纵横大漠东西多年,除了这两年突然崛起、神出鬼没的大漠七十二骑,何曾有人在挑衅鹰王权威后,还能安然活着离开这片瀚海的?
至于那七十二骑,传闻其背后势力庞大,就连大唐西域守军也要让他三分,更别说明教了,更兼那七十二骑武功奇高,推到前台的鹰王若要硬打,只怕也要大为折损。
因此,在这片大唐都护府、明教、吐蕃、西域大小国度、沙漠部族混杂的大漠,各方虽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以掌控这条黄金丝路,但也相当克制,勉强维持个相安无事。
牛大春被追杀了五天五夜,他与卡卢比达成的交易内容,外人自然一无所知,因此,鹰王弟子的疯狂追杀,就不是演习,而是实打实的不死不休。
既不能杀得太狠太绝,让追杀者无以为继,又不能放水太明显,被人看出端倪,这就对他的演技要求,提升到了一个严格的高度,不然,演得太真或是入戏太深,无法抽离咋整?
“作为一个演员,我太难了!”
马上的牛大春,晃了晃手中空荡荡的水囊,感慨地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分外理解了大幂幂,也理解了贡献电竞奥斯卡的ig与老干爹,为了生活,都不容易啊。
前方,绿洲那青翠的绿色,在黄沙遍地的黄中,显得特别醒目,当然,他也明白,生机和杀机,往往是一对不可分的同胞兄弟。
这几日,他已然见识过了大漠的变幻与无情,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下一刻不是遮天蔽日的沙暴席卷,就是脚下平静中吞噬万物的流沙,与商路上偶尔才会遭遇马匪的岁月静好相比,全然两个极端的世界。
绿洲果然诱人!
当牛大春到达时,早已有两三波人在此休息。他的进入,并未引起丝毫骚动,毕竟,这也是很平常的事。
绿洲不大不小,中间一汪清池,周边甚至有一些小商贩,在卖一些干粮、腌肉。
牛大春仅趴下用舌头舔了下水,便知水中无毒,别问怎么知道的,在他之前喝水的人和牲口还活蹦乱跳,那就是安全无疑。
所以,这厮便很放心地补充水源。
此时,日已西下,朔风自西北方而来,寒意顿起。
一片沉寂的夜色中,几波人马的营火各自升起,在这荒漠中,隐约地散发出光芒来。
这一夜,必不会好睡。
眼前这三拨人,身份实在暧昧,牛大春光明正大地注视着他们的行动,早已有所发觉,对那些饱含敌意与警告的目光,完全视而不见。
他可以确定,其中有一波十来人,必然是杀人劫货的马匪,因为他们手掌上的老茧,全是属于长年使用弯刀留下特征。
另一波十人,全是强壮精干的异族汉子,行动间有难掩的彪悍之气,脸跟脖子还不是一个色儿,估计是戴面罩甲的痕迹,当兵的?
此时,一个满脸沧桑的小贩走过来,推销手中的干粮,挡住了牛大春肆无忌惮的探查。
“客人,可要采买些干粮、咸肉?还有很甜的干果……”
牛大春看看面前这满脸堆笑的老头,再看看他小筐中的食物,想了想,自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干脆全买下。
“不忙走,洒家问你点事。”
“客人请说。”
“那边那几拨人都是啥路数?”
牛大春拉着小贩低声询问,他的‘小声’正好可以令所有人‘小声’听到。
小贩为难地看了看后方,这才低声道:“客人说笑了,老汉就是一个卖货的,哪里知道这些江湖事?”
“没事,你在大漠中走南闯北,能活到这把年纪,肯定也听过些东西的,洒家替你分析一波,你来猜猜他们是哪些人。”
“这不合适……”
“合适得很!”
牛大春大笑,一边大口嚼着刚买的干粮,又以适巧的声音道:“你看右边那波人,武功的底子似乎另辟蹊径,尤其是手、肘和脚,可能练的是铁砂掌一类功夫,洒家与鹰王手下打过交道,你猜他们是不是那些专攻下三路,以及利用沙遁作战的家伙?”
“……”
“再看左边那波人,哎、对对、对!就是那个腿比你命还长的女人,腰缠长鞭,步伐轻灵又不失沉稳,底盘功夫显然非常好,必然有一身炉火纯青的千斤坠、万石飘功夫,你听说过吗?”
老头苦着一张脸:“客人……”
话音未落,就被身后一声厉喝打断:
“牛大春!死到临头还在卖弄口舌,当真以为得罪了鹰王,杀了我如此多的弟兄,还能安然逃出大漠?这个绿洲,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十几个缓步行来的鹰王弟子弯刀出鞘,呈包围之势站定在牛大春三丈外,再外围,影影绰绰的又跟上了二十来人。
老商贩早在声音响起那刻,便一溜烟没了影子,不愧是大漠讨了几十年生活的老江湖。
其余营火处安歇的人,略微骚动片刻,便迅速安静下来,显然,这一幕在大漠中,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牛大春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若无睹,一边嚼着手中腌肉干娘,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洒家只好奇一件事,你们是如何跑到我前面来的?还能如此笃定我会在此落脚?”
“哼!鹰王的势力遍布大漠,何处没有我们的弟兄?”
“原来如此,不过,就你们这点人?不够看啊。”
“在大漠之上,要取一个人的性命,跟人数多寡可没关系!”
牛大春点点头没有说话,待咽下最后一口饼子,又喝了半壶水,半晌也不见他们动弹,遂奇怪地问道:“那你们还在等什么?”
“等你毒发身亡罢了。”
“毒?”
“对,毒!”
“洒家从何处中毒?”
“哈哈哈……”
为首的汉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他:“水中无毒,食物也无毒,但合在一起,便是剧毒!”
“这么说,洒家是必死无疑了?”
“当然,纵是修为滔天的大宗师中了这天下奇毒,最多也就能活一炷香的时间!”
“笑话!洒家未学走路,先习内功,这二十几年的内家功力难道是白练的?”
如此大言不惭的话一出,让围困的鹰王弟子们,有点吃不准了,略微有了点骚动,刚说话的那汉子左右看看,迟疑道:“你不碍事?”
牛大春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梗着脖子:“洒家至少可以活两炷香!”
“……”
我tm……你把你这死样子给我收起来,我寻思你挺讷的能挺过去呢,整了半天,你就能多活一刻是吧?
那还嘚瑟个屁啊?这给你装的……你可别硬挺了奥,抓紧躺下吧,大家伙都等着开席呢。
感觉被耍的鹰王弟子,怒气值瞬间拉满:
“不等了,此刻他定然剧毒发作,无法动弹,宰了他!”
“对!杀了他!”
“向鹰王提赏!”
“噼里啪啦……啊……”
“叮铃咣啷……哦……”
片刻后,小绿洲重新安静了下来。
牛大春老神在在地蹲在水边,洗了洗手上的血迹,身后鹰王弟子与那群商贩鼻青脸肿地躺倒一地,哀嚎声不绝于耳。
“你没中毒……嘶……”
“哼!洒家早就知道你们有问题,如何会中毒?”
“可是我们明明看到你吃了……”
“一个小小的魔术罢了,雕虫小技,洒家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手段,结果,太令人失望了……”
“您早点动手,我们不就老实了嘛……”
“你还委屈上了?哼!洒家若不是不想污了这绿洲,焉能留得你们性命在,还废什么话,滚吧!”
“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