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看到走过来一个发传单的,那个身材健硕男拉了裤腰的皮带,挺了挺胸,伸出右胳膊,手心朝上,挥手向李大利招唤道:“小子!你过来,过来!你这发传单的啊,过来我看看。”
第一次遇到主动要传单的,李大利感激地快走了几步,递上传单,边递边说道:“嗯,对,健身房,新店开业,十块钱体验卡,享二百八十八健身器材”
这个话术是李大利刚刚心里决定修改的。之前他抄袭的药店发鸡蛋措辞,把药店改成健身房,把鸡蛋改成体验卡,完全勾不起别人接单的欲望。
之前他用的话术是:“健身房,新店开业,好礼相送!送健身体验卡!”
现在改过的话术是:“健身房,新店开业,十块钱体验卡,享二百八十八健身器材!”
他感觉,这个话术有内容,不是空话套话,应该会受到关注。
边说边掏出一张健身体验卡,笑容可掬地,毕恭毕敬地递了上去。
果不其然,那个健硕男接过后,很认真地看。看完,前后翻了翻,转了转,说道:“诶?你这是发的哪家的传单啊,不是咱家的啊?怎么跟咱家的宣传方案一样一样的啊?就是这个健身房的店名,地址,电话号码不一样!特么配的图都一样!特么的,这不抄袭抄到咱家门口可不是啊?小的们!出来,给我揍,给我往死里揍!”
呼啦,从那健硕男背后的店铺里跑出来一堆洗剪吹发型健硕男,挥起拳头向李大利身上打来。
打得李大利手里抱着的传单散落一地;
打得李大利借机把双肩包拉下,只能护住脑袋,护不住脸,更别提身体完全暴露在拳打脚踢上;
打得李大利只能嗷嗷乱叫,“救命!”的话都没机会说;
打的李大利一阵懵圈。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悠着点,兄弟们,别给他揍死,大国庆大中秋的!”一个声音传来。
好容易拳头没再落向脸上了,李大利挣扎着睁开眼,透过也不知道几条腿的腿缝,他看到了油子的身影!
油子!
兄弟!
兄弟来了,兄弟来了!兄弟终于来了!
看到油子,李大利仿佛看到了曾经救过他的兄弟:郑国龙!
当初跳水实操他脚抽筋,正在绝望准备放弃的时候,郑国龙的帮忙,郑国龙一句话:“别怕,有我在!”给了他多大的力量!
想着,李大利突然热泪盈眶。
满含热泪,李大利挣扎着伸手,指向油子的来路,喊道:“油子!救我!”
可油子,看到被乱拳乱脚打倒在地上的是李大利,还向他求助,这不暴露我是你同伙嘛,“嗖”地一下,撒腿就跑。
脚底跟抹了油一般。
跟老鼠见到猫一般。
跑的那个贼拉快啊!
乱拳乱腿再次袭来,用双肩包抱住头左挡右挡都挡不住的李大利,嗷嗷乱叫。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那叫声,跟填海造地施工板房区孤独寂寞冷的狗叫一般。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此时,嗷嗷乱叫的李大利,已经对他发传单的兄弟们心灰意冷,完全没有了任何指望,还能指望谁呢?
翻滚着,嗷嗷乱叫着,李大利突然想:
暗线,暗线,暗线
不是说发传单的有暗线,假装为路人监控吗?暗线看到我没在了,应该会来找我!
想着,被打得滚来滚去的李大利挣扎着喊道:“暗线!暗线!暗线!”
“啪”
一只硬皮鞋踹向他的腰子
“暗线?特么的暗什么线?!我让你暗线!”
“警察!”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清脆,嘹亮,仿佛小军鼓的嘹亮之音。
“警察!”
随着再一声嘹亮的“警察”声,一个纸飞机“嗖”地一声,袭击而来,正中刚刚踹李大利那人的后腰。
“警察来了,快跑!”
一哄而散。
感觉到那些拳打脚踢他的人已经跑远,李大利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撕拉~撕拉~撕拉~”
撕拉着嘴巴,刚刚起身的李大利,看到他教过叠纸飞机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跑过来后,那个小男孩先是拾起了他的纸飞机,看到坐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李大利,先是惊喜地喊道:“叔叔,你怎么啦?被人打了吗?”
那一句孩童的问候,本来已经不再流泪,对兄弟没有任何指望的李大利,突然又是热泪盈眶。
“嗯,嗯”李大利只能痛苦的嗯嗯着。
但他想,是这个小男孩救了他,他又破涕为笑:“小兄弟,刚才是你喊的警察吗?谢谢啊!”
“嗯嗯,不谢,叔叔,你那个秘诀真管用啊,投纸飞机,哈口气,喊警察!要喊两声警察!一声不管用!两声警察后,洪荒之力真是来了呢!你看我这次投的好远,起码有5米以上!”
“哈哈哈,呵呵呵,咯咯咯,咯咯咯”
李大利笑得完全控制不住了自己。
“小兄弟,谢谢啊,你这两声警察救了叔叔一命。噢~噢~噢~,帮忙再扶我起来,嗷~嗷~嗷~”
“血!”
小男孩拉起李大利的瞬间,盯着李大利的脸,突然惊吓地喊道。
听到小男孩喊的血,李大利也抹了抹嘴角,他自己也感觉闻到了血腥腥的味道。
抹了一把后,满手的血迹。
晕血的李大利,差点昏厥。
“小兄弟,这里哪里有诊所,你带我去好不好?”李大利诚恳地问道。
“不好!”小男孩果断地说道,我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走!前面再走点,有个诊所,你自己去吧!”
说完,那个小男孩拿起纸飞机,往和诊所相反的方向跑去。
看着小男孩奔跑的背影,李大利呲啦着嘴巴,心里想:对,不能跟陌生人走!小兄弟,你虽然年纪小,但我认你是我兄弟,真兄弟!
油子?!嗨!
呲啦着嘴巴,一张张拾起散落一地的传单,跌跌撞撞地,李大利往前走去。
果然,“为民诊所为人民”,出现在李大利面前。
推开诊所的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中老年模样,高背头,灰白浓密雷根发型,正坐在诊台椅子上,摇头晃脑地,跟着收音机唱着京剧。
“我劝儿,你莫伤悲,休流泪,从今后你就是那胆小的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儿…”
“儿啊!怎么啦?”
看到诊所里进来一个满脸血迹,被打的鼻青眼肿的人走了进来,那个医生停止了唱京剧,关掉收音机,问向李大利道。
正在李大利想说:“我说被人打了!帮我清下创”的时候,医生站起身,拉李大利进到清创室,让他坐在椅子上等。
之后,那个医生走到门口,关上门后,又返回到清创室,边走边说道:“这几天严打!知不知道?大国庆大中秋的,居委会大妈才宣传完,辖区内这几天不能出现治安违法案件!你这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肯定是群殴导致的啊!小心拘留所关你!”
说完,那个医生利落地拿起酒精喷剂,在李大利周围喷了几下,又喷向自己的手,搓了搓,拿起一片纱布,在一盆液体里沾了沾,往李大利脸上涂去。
“呲啦,呲啦,啊,啊,啊,啊”
一阵刺骨钻心的疼痛袭满李大利的身心。
“哎呀,你们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都喜欢打架呢?好好过日子不好吗?我真是服了你们了!”那个医生边处理边说道。
“以前我们打仗,都是对外打,我参加过对越反击战的,那都是对敌人打啊,你们自己人,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呢?我真是服都服了!”
“呲啦,呲啦,呲啦,啊,啊,啊”
随着那个医生的操作,李大利呲啦声越来越大。
“呲啦嘛呲啦,受着!打的时候就忘了疼了哈?!”
那个医生怒道。
“没忘!疼!我是被打的!”李大利委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