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大利妈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刚刚提到李大利狱里被砸过的话题赶快止住。止住后,他妈妈回头看,只见一个面容慈祥微胖的中年男医生拿着ct影像片子,递给李大利妈妈看,边指边说道:“没大问题,就是左侧有个创伤性硬膜外血肿吸收后的硬脑膜钙化灶。”
李大利听到说话的声音有点熟悉,抬眼看原来是梁医生,赶紧把脑袋往被子里钻,脸上有创可贴和纱布,自知落魄的他,不想看到任何熟人。
李大利妈妈听到梁医生说有个钙化灶,紧张地问道:“啊?钙化灶啊?没事吧?”
“初步看没事,这个颅内钙化灶啊,有生理性的,有病理性的。我看这个是以前创伤后的钙化灶,就跟我们哪里受伤结的疤差不多。没大问题,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结合症状观察,再做个mRI。”
“哦,谢谢,谢谢,谢谢梁医生啊!”李大利妈妈连连感谢着梁医生。
梁医生说道:“呵呵,没事,我本来是不管这个的,我是普外科医生,刚才可能是送医过来的两个兄弟太紧张了,也没说清楚,挂号的看他脸上有创可贴和纱布,以为是外伤,就给他挂到普外科了。呵呵,不过我虽然普外科坐诊,但我也是全科医生。这不国庆期间医生有限,又快下班了嘛,我看自己也能顶住。呵呵,等国庆假期之后,如果还不放心,可以挂个神经科。”
“神,神,神经科啊?哎呀,梁大夫啊,不瞒您说,这孩子这段时间啊,神经是有点问题,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么大哭,要么大笑,情绪波动特别大。他大哥跟我说哈,这孩子听相声如果听入迷了,他还要趴在地上拍土大笑啊!笑着笑着就大哭啊!哎!他大哥说趁这个机会,给他做个脑ct,看他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哎!这个孩子啊,大地震那年,被砸过脑袋啊!您看他后脖子下,后背上,有好大一块的伤疤呢!哎,我就担心他脑子是不是砸坏了啊,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李大利妈妈边说边要拔李大利后背给梁医生看。
“您脑子才有病!你们全家脑子都有病!”李大利听了,“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怒目圆睁,怒斥他妈妈道。
怒斥完,噼里啪啦,他自己就要拔掉他手上的输液管。
此时,李大利老同学,史春兰史一针,正拿着小篮子走进来。看到李大利要拔掉输液管,这种情况也没少见的史一针史春兰,把篮子放在一旁,快速小跑过去,把李大利推倒在床上,单膝上提,“噌”地一下,把李大利的肩膀压住,让他无法动弹。
慌乱中,李大利妈妈和梁医生也都伸出了手,压住李大利,让他动弹不得。
“造孽啊!造孽啊!”李大利妈妈边用手压着李大利,边哭着喊道。
“这个,这个,这个兄弟我见过的!当初他还帮我修电脑,清空电脑缓存呢,这个兄弟当初好专业啊,他说是计算机专业的,怎么突然间这么狂躁?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人了啊!”梁医生双手压着李大利说道。
李大利在他们的压制下,动弹不得,也不再挣扎,突然间号啕大哭了起来:
“嚎~嚎~嚎~呜~呜~呜~”
李大利妈妈看了,也跟着吧啦吧啦地掉眼泪,那喷涌而出的眼泪,如洪水海啸一般,哗啦哗啦,一大滴一大滴,连绵不断,滴落在李大利的脸上。
母子俩眼泪融合,打湿了李大利脸上的创可贴和纱布。
“躁郁症!双相情感障碍!”梁医生脱口而出。
“你你你,你这个国庆后必须去看精神科了!这个躁郁症也叫双相情感障碍,它是一类躁狂和抑郁交替发作的精神障碍,阴晴不定,心情一会儿阴天,一会儿晴天。这这这这,这个有的是环境因素导致的,有的是药物导致的,有的是身体疾病导致的,还有很多无诱因导致的!这这这,必须找精神科专业医生诊断啊!这个我可管不了了啊,春兰啊,你给他推点情绪稳定剂!”专业梁医生,这种情况下都不忘知识普及。
“躁郁症个屁躁郁症!”李大利突然间使出了洪荒之力,“噌”地起身,再次推开了几个人的压制。
被推开的梁医生,听到李大利说的“躁郁症个屁躁郁症”,感觉自己的权威被质疑,突然间很是沮丧。他心里想,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哎,懒得管了!所以,梁医生双手插到医师服的兜里,没再制止。
被推开的老同学史春兰,看到李大利现在的状况,完全没有了上学时期青春活力的一丝丝痕迹。她心里想,岁月流年,每个人都会变,完全没必要浪费感情。这种人也见多了,随他吧!如果再控制他,万一整出来个医疗纠纷,损失大了!看到梁医生已经双手插兜了,他不管,那我也不管!
被推开的李大利妈妈,看到李大利躁狂的样子,除了流泪还是流泪。她心里想,自己也岁数大了,肌肉流失,根本没有力量了,这孩子这么大的劲儿,要是给我掀翻了,多的事都出来了,随他吧!
看到大家都不再控制他,李大利噌噌噌噌,利索地拔掉输液管,起床,抻了抻衣服,吼道:“躁郁症个屁啊躁郁症!我就是不想看到老熟人!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就让我自己毁灭吧!”
“嘁!你愿意毁灭就毁灭,关我们什么事!”史春兰小声嘀咕道。
此时,梁医生也不想管了,但好医生梁医生,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盯着李大利妈妈泪眼婆娑,跟李大利妈妈说道:“这个兄弟啊,您好好观察下,如果情绪太过激动,一定要来医院,找专业医生哦,到时要挂精神科哦,神经科不管这个病。”
“精,精,精神科啊,精神病啊?”李大利妈妈哭泣着,哆嗦着说道。
此时,已经走到门口的李大利,听到他妈妈哆嗦着哭泣的声音,回头对梁医生说道:“您别吓唬我妈妈,妈,咱回家去吧,我没事!”
无奈梁医生,对李大利妈妈说道:“老嫂子,您自己心里有数哈,这也不是什么大病,类似于情绪过山车,您如果觉得控制不住了,就找专业医生,开点药吃。”
突然想起了什么,梁医生对史春兰说道:“春兰啊,让老嫂子在输液单子上签个字:自愿放弃输液。”
“我来!”此时,情绪已经恢复正常的李大利走了回来,接过史春兰的输液夹,在上面潦草地写下:
自愿放弃输液
李大利
那个李大利的利字立刀旁,又如一刃军刀,一拉而下!
“哎~~~”
李大利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在他儿子李大利关心搀扶下,走回家去。
一路无话。
进了屋,李大利跑到洗漱台前,他那被泪水泡过的创可贴和纱布下,皮肤奇痒无比。
“噌”地一下,李大利撕开了创可贴和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