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鸢只觉得他在嘟嘟囔囔什么,也不去管他,只是捧起酒囊,又想去喝几口。
她刚把酒囊递到嘴边,仰头欲喝,一阵大力袭来,手上一轻,手里的酒囊便没了。
季清鸢有些不解地抬头看过去,便看见宋听澜正拿着她的酒囊,正静静看着她。
季清鸢皱了下眉,不满地伸手道:“给……给我。”
宋听澜不给,还看着她酡红的脸和迷蒙的眼,轻声道:“你醉了。”
“我没醉!”
季清鸢反驳,抬手欲抢。
宋听澜却将手中的酒囊高高举起。
季清鸢不甚清醒,甚至忘了平日里装着的老成和矜持,踮着脚去够他高高举起的酒囊。
眼看着她要够到,宋听澜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固执,直接仰头将唇印在她喝过的位置,将那酒囊里还剩余的梨花酿一饮而尽。
末了,他还将那酒囊瓶口朝下,晃了晃,道:“没了。”
他态度非常坦诚,面容平静,好似喝了她酒的人不是他一般。
季清鸢愣住了。
季清鸢抢过酒囊晃了晃,确认一滴都不剩后,莫名其妙的委屈感冲了上来。
她将酒囊扔给宋听澜,二话不说就东倒西歪地往前走。
宋听澜抱紧了被她扔过来的酒囊,不觉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笑。
这人生气,竟然也是生闷气。
眼看着那醉酒的人东倒西歪地往前走,宋听澜大步走至她身侧,扶住她,往后转了个弯:“走反了,家在那边。”
他们的家,在那边。
季清鸢不想理他,偏偏她脑子晕乎乎地,分不清方向,走路也跟着晃悠。
她被宋听澜耐心哄着,不知不觉就趴在了人背上。
燥热的夏天,夜风一吹,凉爽便唤醒了她几分意识。
她正趴在宋听澜背上,手搭在他肩膀上。
她看见宋听澜的白发带,便伸手扯了下来。
青丝如瀑散开,宋听澜回头看她,却不生气,眼里甚至还含着点纵容和笑意:“解气了?”
季清鸢忘性大,小仇小别扭从来记不住。
更何况她酒还没完全醒,脑子里一团浆糊,没什么过多的理智可言。
她揪着那根白发带,缠绕在手指上,又下意识搂住了宋听澜的脖子。
宋听澜脸侧划过丝丝缕缕的痒意,耳后便传来她有些咬字不清的声音:“我们……我们要去哪?”
背上的人图舒服,头也靠在了他脖颈侧,发丝抚过他脸侧,说话时的吐息带出来的热意也一下又一下地拂过他的耳朵,若有若无的痒。
宋听澜忍住去揉耳朵的冲动,忽视掉那点痒意和跳得有些快的心脏,将她往上颠了颠,才温声道:“我们回家。”
“回家?”
“嗯。”
“小……小黑呢?”
“在家里等我们。”
“辞玉呢?”
“……”
宋听澜面色一冷,薄唇紧抿,不说话。
季清鸢没得到答案,又问了一遍:“辞玉呢?”
“……不知道。”
“……”
虫鸣声此起彼伏的夏夜,月明星稀,季清鸢的背被夜风吹得凉凉的,贴着身下人的地方却有些烫。
她昏昏欲睡,动了几下试图离那人的背远一点,却又被人往上颠了颠。
宋听澜青丝垂散,与趴在他背上的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楚。
季清鸢手上的白色发带随着宋听澜的步子一晃一晃的,身上人睡得越来越熟,宋听澜默不作声,放轻了动作,一步一步往宅子里走。
……
太阳升起,光透过窗杦,直直照到了还睡在床上的人的脸上。
“汪——汪汪汪!”
季清鸢睁开眼,便是刺目的阳光。
她眯着眼,用手背挡着眼睛,宿醉的头疼叫她有些迷糊。
她晃了晃脑袋,道:“小黑,不许叫了。”
听话的小胖狗果然不叫了。
季清鸢缓了缓,才坐起身来。
天光已经大亮,小黑正蹲坐在地上,见她坐了起来,尾巴摇的更厉害了。
季清鸢揉了揉太阳穴,她是真没想到那梨花酿竟然是会醉人的酒。
昨夜的事情,她忘的有些七七八八了。
只朦朦胧胧记得宋听澜抢她酒喝,最后她睡着了在一个人身上。
喝大了。
还是得少喝些酒。
季清鸢下床,揉了揉小黑的脑袋:“你是来叫我起床的吗?”
小黑“汪”了一声。
季清鸢点头:“那我们快走吧。”
她打开屋门,走出去,便看见宋听澜握着剑在院子里练。
洛神剑法他练得已经很好了,绑着发带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招式间行云流水,颇为赏心悦目。
季清鸢没看多久,宋听澜就发现了她,收了剑,朝她走来:“阿鸢醒了?”
季清鸢“嗯”了一声:“刚被小黑叫醒了。”
说完后,她才忽地意识过来。
宋听澜怎么叫她阿鸢?
还叫得如此熟稔。
他一这样叫,季清鸢就梦回十年后的冰美人大师兄。
初遇时的宋听澜与她倒是保持距离的,疏离得很,一口一个“师妹”。
后来就温柔体贴,买裙裳,教她炼丹,给她剥天灵果,还一口一个“阿鸢”。
如今宋听澜一叫,她便觉得不自在。
宋听澜好似没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只是收了剑,进厨房端了碗过来,道:“蜂蜜水。”
喝些这个,能缓解下宿醉后的头晕恶心。
季清鸢接了,跟他坐到桌边,慢慢喝了起来。
她有点不敢问昨天晚上她记不清的事情。
跟一个小孩抢酒喝这种事情,多少有点损了她平常的成熟靠谱形象。
实际上,这种形象只在她一人的心里存在。
季清鸢正不知说什么,宅子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一定是兰辞玉。
季清鸢松了口气,道:“进来吧。”
碗里的蜂蜜水甜甜的,但也不是让人腻味的那种甜。
季清鸢大口大口地喝完,就往宅门走。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兰辞玉。
兰辞玉眼下青黑,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见到他们二人,便道:“阿鸢,这是我做的午膳。”
季清鸢刚刚上前,宋听澜便将食盒从兰辞玉手里接了过来。
季清鸢瞧着他眼下的青黑,道:“昨夜未曾休息好?”
兰辞玉轻叹口气道:“魏叔病重。”
魏叔病倒在床,他自然彻夜照顾,夜里难眠。
季清鸢也明白过来,顿时道:“我已经配好了药,但是当时有些晚了,就没去送。”
“没事,多谢阿鸢。”
季清鸢往厨房里跑,按着她昨日配出的药,磨了药汁,打算先弄出药来。
兰辞玉很自然地上前帮忙。
身形高大的温润青年与纤细秀美的粉裙女子看着分外相配。
宋听澜眉头微蹙,将食盒放在桌上,也进了厨房。
他们两个人都进来帮忙,药很快就弄好了。
季清鸢端着药跟兰辞玉往外走,对着跟上来的宋听澜道:“我去送药,顺带看一下魏叔的情况,你先用膳,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