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又不是傻子,作为现在辽东将门的首领之一,他也经常看西边传来的塘报。
陕西有流贼作乱的消息他是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陕西流贼的膨胀速度这么快。
前头不过几年光景,流贼居然能派遣骑兵远征。
谁不知道北方是骑兵的天下?
只是,祖大寿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陕西流贼不趁着现在京师混沌,趁虚而入,甚至可以直接发动斩首。
用最快速度一劳永逸。
想来这新顺国都三千骑兵,就能有更多骑兵,真要打来,谁也挡不住才对。
到时候只要勤王的精锐被端掉,天下就算有心反抗,也让不可能直面新顺国的兵威才对。
想了半天,祖大寿也摸不清楚新顺国那边的想法,不过还是派遣人返回老家,让祖家开始抽一些商贾,准备前往西北一探究竟。
能远征于此,就说明新顺国很强,未来关宁铁骑说不定就得走一趟西北,遇上之前还是要多多调查才成。
以免两眼一抹黑。
另一边,经过两日的疾驰,孙承宗见到了祖宽,拿到了蒙汉双语写的国书,以及上边配备的地图,布置。
林丹汗虽然摸不清楚马元利为什么要帮助大明,但这是他们汉人自己内部的事情,所以对于马元利问他要各地的粗略地图,他也没有拒绝。
毕竟对方给炮,还给了不少好东西,并且还是会用他的名义写给大明,算是给他和大明之间的互市扫平障碍,顺水推舟的人情生意,他还是会做的。
孙承宗看完,又看了看随着祖宽来的祖三墩等人问道:“这么说来,救你们出来的,是林丹汗麾下的汉人部落?”
“是。”祖三墩跪在地上,“督师老爷,小的当时被黄台吉亲卫,一个叫做鳌拜的东虏充作牧奴,因此就在西平堡内的马厩。
亲眼看到林丹汗麾下的那个汉人部落杀将进来,为首一个大将,手持一杆铁枪,甩起来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一个两三百斤的胖子直接挑飞。
黄台吉当时被吓得屁滚尿流,凄凄惨惨的逃跑,甚至就连黄台吉身边的勇将佟养性,都被那员大将三合斩杀。
黄台吉的正黄旗护军营,足足一个牛录的双甲精锐,一个时辰不到,就三十几人逃出去。
要不是当时局面太乱,黄台吉只怕也得死在乱军之中。”
孙承宗眉宇凝重。
不管这消息的真假,至少现在看出来,林丹汗杀回来了。
趁着大明和女真战局即将结束的空档,跑来摘桃子了。
这一次被掳掠带走的人口、物资只多不少,现在全部进了林丹汗的手中,可以说林丹汗之前被女真人打得哭爹喊娘的局面,现在瞬间扭转了过来。
更重要的是,林丹汗开口要互市,他还真的不好拒绝。
因为书信上说,黄台吉很贼,他将物资分成了两大块运输,林丹汗抵达的时候,已经有一半返回沈阳了。
也就是说,女真人虽然未竟全功,但也能够渡过灾荒。
但这些食物不够,今年秋后,女真人肯定还会再一次出兵。
如果不想看到蓟镇的防御线再次被突破,那么林丹汗就必须拉拢。
只有拉拢住林丹汗,让他在查干浩特居高临下配合,沿着燕山北麓的通道,也就不会再被女真人轻易突破。
甚至还能在明年联手林丹汗,一起对盘踞在燕山北麓的喀喇沁部联手打击。
只要喀喇沁部被灭掉,保持跟林丹汗哪怕据有此地,短期内林丹汗和黄台吉之间肯定不会冰释前嫌。
女真与蒙古,说不定大明还能从中牵扯,以夷制夷!
这个花销,可比一直专注宁锦防线的建设,便宜太多了。
想到这里,孙承宗赶紧伏案,写了本奏疏,送呈京师。
不过等他写完发出去,这才发现祖宽还未走:“咳咳,可还有事?”
“督师。”祖宽跪在地上,“末将失礼一问,若是朝廷之后重款蒙古而采用以夷制夷之法,恐导致宁锦兵备松弛,再起祸患,不知督师可有布置?”
孙承宗面无表情看着祖宽,片刻之后笑道:“此事无忧,宁锦重镇,乃是经略辽东,深入东虏的第一线。
不管鞑靼如何行径,亦不过是北地防线的支点。
宁锦这边打得好仗,立得好功,朝廷自然会论功行赏。
若做不好,也不会有太多问题,辽人辽土,你们守不住,那亏输的还是你们祖辈生活之地。”
祖宽低着头:“是末将唐突了。若督师无他吩咐,末将告退。”
“去吧,回去之后跟复宇说,这一仗好好打,而且要从速从快,务必配合关门打狗。”
孙承宗想了想说:“近来诸般贼子已经驱逐至永平、蓟镇、山海关一带。但陕西三边却出了大事。有流贼,趁着朝廷自顾不暇,攻陷西安府,逼秦王逃亡至承天府(安陆)哭陵,秦王哭完承天府之后,并无停止,顺江而下,对外宣布要前往南京奔孝陵。
这一次,三边总督杨鹤,只怕免不了瓜落。
你也一并跟复宇说,让他在此战中选拔合适人选,尤其是统帅骑兵的人选,尽快报予本官,此间事了,也必须对付西边的流贼了,若是流贼做大,天下必将大乱。”
“末将明白!”祖宽赶紧下去。
孙承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息了一声:“多事之秋啊!辽将拥兵自重,西北三边糜烂,要不是林丹汗重新返回了查干浩特,准备跟女真争夺草原霸主之位,只怕光靠宣大,根本挡不住敌人。
不过,这一次勤王之后,这些兵将也得安排去处。
正好西北流贼,还是需要弹压。
就是不知道同贼发展何如了。”
孙承宗这边的感慨,并没有多少人共鸣。
祖大寿见到了祖宽,得知了孙承宗的留言,他只是皱眉并没有立刻回应。
“老爷,可是督师的交代有什么问题?”祖宽疑惑的看着自家老爷,他从小就跟着祖大寿,也见过祖大寿对孙承宗的赞赏,虽然有些时候孙承宗的安排会损害祖家的利益,但他也不会跟现在一样一直愁眉不展。
“无他,这几日老爷问询了返回的各方人马,基本能拼凑出西平堡的战局始末。从头到尾,林丹汗就是来掠阵的,主攻的一直都是所谓的汉人部落。但问题是,这支汉人部落,就是新顺国的远征骑兵。
新顺国的首领,一直在关注大明京师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朝廷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你想想,跨越数千里远征辽东,必然是疲敝之师。
但就算是这样的军队,就能杀的黄台吉的正黄旗,多铎多尔衮的两白旗损失惨重。试问我们如果入秦作战,面对的可是全盛状态的秦兵,我们能讨得了好处?”
祖大寿无奈的叹息,祖宽一听始末,也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罢了,先打现在的仗吧。京师的皇帝百官,也需要一场大胜,不然人心惶惶,会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