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捋了捋耳边的乱发,自顾自的找个了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
若梦拽了拽我,“舅舅,我要上厕所!”
于是我带着若梦去了卫生间,再回到车厢里面的时候,女人已经戴着眼罩睡着了。
若梦也躺在床上,不过眼睛一直盯着对面床铺的方向,稚嫩的脸庞似乎藏着心事。
软卧倒是比硬卧的床大,足够我坐在床边发呆。
即将到青岛了,反而有些彷徨。
早在一周之前,我绝对想不到一切会变成现在这样。
原本平静的生活……都让我误以为,把那破碎的过去遗忘,假装自己活的很好,就会和常人无异。
司酥的死,彻底让我清醒。我经历过的悲伤,无法改变的同时,也无法遗忘,更不会随着时间治愈,我们本来就活在那种痛苦中。
“终其一生,自我救赎。用尽未来,治愈过往。”
我轻声的喃喃自语,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些话来,有些太过文青,还带着腐朽书生的酸臭味。这不像是我的风格,我可是喜欢死亡重金属的人。
倒是那个女人笑出了声,原来她没有睡着。
我也笑了,可能是在自嘲这该死的文青想法。气氛有些尴尬,幸好上铺没有人。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若梦醒来摸着肚子说饿了。我从包里取出零食,供她垫垫肚子,反正火车也快到站。
但是若梦小心翼翼捧着零食,走到女人身边客气的说:“姐姐,若梦请你吃零食。”
女人有些意外,但还是接受了来自小若梦的好意。她只接过一包零食,然后柔声说道:“谢谢若梦。”
我看着若梦露出开心的笑容,沉重的心情在她的笑容中疏散不少。
自从昨天晚上发生那件事情后,我生怕若梦留下什么阴影,现在看来还算没什么大的影响。
若梦继续说:“他是我舅舅,我叫若梦。”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唐郁。”可能是为了不让氛围那么尴尬,友好的补充一句,“你和舅舅准备去干嘛啊?”
若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带着丝缕悲哀的神情说:“我们带妈妈去看大海,妈妈以前可喜欢大海了。”
女人不知道情况,于是问了句,“那你妈妈呢?她不在这节车厢吗?”
若梦指着行李架上的登山包说:“妈妈在那里。”
我把若梦抱回来,把拆开的零食递给她。唐郁满是疑惑的看向我们,我却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什么。
她觉察到了不对劲,没再多问。我也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时不时望过来。
若梦安静的坐在床边吃零食,我想抽根烟,便叮嘱她乖乖等着,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喊。
我到吸烟区之后,摸出烟盒才发现没有烟了。转头看向正在灭烟的哥们,想要蹭根烟,对方却转身进了卫生间。
正在我感叹时运不济的时候,眼前多出了一只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烟。
“喏!没烟了啊?”
是叫唐郁的那个女人,我愣神的功夫,她熟练的单手点着咬在嘴里的烟。她竟然也抽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没客气,接过细支的女士香烟,说了声谢谢。
唐郁冷漠忧郁的站在我对面,倚靠在车厢上,吐出一个烟圈,然后轻吐一口气吹散了烟圈。慢条斯理的说了句,“不客气。”
我点燃香烟,深深的嘬了一口,感觉把那些忧愁带着烟雾全部吸进肺里。
她突然开口问道:“准备去青岛?”
我嗯了一声,就像蚊子般的低声呢喃。
“以前没来过青岛?”
她问我,我摇了摇头,就像是小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
我随口问了句,“你呢,去哪里?”
“青岛,去旅游。”
我发自内心的感叹,“挺好的,羡慕这样的生活。”
她故作轻松的轻笑一声,“羡慕什么,看你年纪轻轻的,也就大学刚毕业的小孩,说话倒是老气横秋的。”
我扭头看向的车窗外,纠正她错误的猜测,“我下个月才毕业呢,早就不算是小孩了,里面那个才是真正的小孩子。我也不想老气横秋的,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急需倾诉内心的压力,而这样的陌生人,倒也很适合当树洞。两个人的世界相互是未知的,等下了火车,我们转身道别,以后就算见面 了, 也全当不认识。
唐郁有些奇怪,又问了一嘴,“下个月才毕业?那你怎么还跑来青岛。”
她补充道:“哦~想起来了,若梦说带妈妈来看海……那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毫无感情的说:“我姐死了,她的遗愿就是想把骨灰撒进大海里。”
“海葬需要的手续很麻烦吧?而且需要本地户口,不是本地户口的话,得提前半年申请。”
我沉默了,在烟燃尽的时候才说道:“我知道,所以准备偷偷撒进去。”
唐郁没嘲笑我,忧郁的表情,主动隔绝着气氛,生死这种事情话题,过于沉重了。
她突然转过话题,“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司肆。”
她自言自语似的,“司肆……”
我抽完烟刚回到车厢里,秦朝给我发过来了一段视频,后面赘述说这是他租到的房子,三室一厅什么什么的。
「你租这么大的房子,我付不起房租。」
他回我,「你操心个怂,房租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打了一长串的文字,准备和他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在准备点发送的时候,又犹豫了,把所有的内容删除,只发给他一句,「我最近挺不好的,等我回来,咱好好喝一场。」
「晓得了,安心办你的事吧。」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发消息过来。
「我忘了说,有个叫做黎兮兮的女娃,好几次找我打听你的消息。」
秦朝知道我的现况,难得的没有开玩笑。只是,黎兮兮……这个名字我都快忘了。
大二那年谈了一周的女朋友,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挺可笑的。哪里有人处对象一周就被人甩了,还用最老套的借口: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若梦揪了揪我的袖子,拉回我的思绪,很是认真的跟我说:“舅舅,我们能和唐郁姐姐一起走吗?。”
我感到不解,也有些懵逼,但还是安慰道:“我们又不认识人家,等我们带妈妈看完海,舅舅带你去舅舅一直生活的城市。”
若梦失落的偷偷看向唐郁,对方感觉到后,回头露出善意的笑容。
下午快两点,我们到青岛了。
只是运气不太好,天上的层云堆叠,看不到丝毫阳光。